)了,他昨天晚上还吃两碗饭哩!”
这一句在小李是一点儿也不关紧要,于谈笑之间说出来的戏言,倒更证实了他每次所下的那个断案。
“唉,空,空,空,人生万事终究是一个空!”
这一大午后,他坐在回廊上,也同每次一样的正想到了这一个结论的时候,忽而听见小李在后边门外喊着说:
“梅先生来了!”
接着她就匆匆跑进了逸群的病室,很急速地把他的房间收拾得整整洁洁。原来这梅先生就是广济医院的主宰者,自己住在城里,当天气晴快的午后,他每坐着汽车跑到这分院里来看他的患者的。
不多一会,一位须发全白的老人,果然走到逸群的病室里来了。他老先生也是一位机会与时代偶尔产下来的幸运儿,以传教行医,消磨了半生的岁月,现在是已经在这半开化的浙江省境内,建造起了他的理想的王国,很安稳快乐地在过度他的暮年余日了。一走进房,他就笑着问逸群说:
“陈先生,身体可好?今天觉得怎么样?”逸群感谢了一番他垂问的盛意,就立起身来走入了起坐室里请他去坐。他在书桌上看见了几册逸群于暇时在翻读的红羊皮面的洋书,就同发见了奇迹似的向逸群问说:
“陈先生,你到过外国的么?”
“暧,在奥克司福特住了五年,后来就在欧洲南部旅行了两年的光景。”
听了逸群的这一个学历,他就立刻将那种应付蛮地的小孩子似的态度改过,把他的那个直挺挺有五尺多高的身体向沙发上坐了下去。寻问了一回逸群的身世和回国后任事的履历,又谈了些疾病疗养上的极普通的闲天,他就很满足似地立起身来告辞了。临行的时候,握住了逸群的手,他又很谦虚地招请他说:
“前面葛岭山上,我也有几间房屋起在那里,几时有空的时候,我要来请你过去吃茶去。像这一个样子下去,那不消多少时候,你的身体就完全可以复原的,让我们预备着你退院的时候的祝贺大会吧!”
说着他又回顾了一眼立在廊下恭候着他的那位主治医生,三人就合起来大笑了一阵。
逸群自从受了这一回院主的过访以后,他的履历就传遍了这一区山上的隔离病院,上上下下的人大家都晓得这陈先生是一位北洋道台的公子,他是到过外国,当过大学堂的教师,做过官的。于是在这山上的几处隔离病室里住着的练习护士们,拿了英文读本文法书来问字求教的人,也渐渐地多了起来;听他们谈谈,逸群对这病院里的情形内幕也一天一天地熟悉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