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呀！”客人笑着回答说“玛丽亚·克西莫芙娜，您难认不来啦？前年，大家和您一块儿到树林里去采过蘑菇哩。”

“哎哟，好累！你们这儿来的是谁呀？”

“是你啊，玛丽亚·克西莫芙娜，请，请，迎你，上帝的隶！”

“喂，走过来，转个，”理发匠的妻连珠炮似地说起来“克西莫芙娜，你瞧瞧，这大衣得有多漂亮，了整整六个卢布，算便宜的哩。普多霍雷奇那儿说，现在不止这个数呢。还说这价钱以后是买不到了，而且这衣服经久耐穿。

“玛丽亚·克西莫芙娜，我可是个好心人呢。”

“哎，妈呀，如今价这么，有什么办法呢，你最好别跟我说这些，免得我心里不好过。”克西莫芙娜动情地说，心情仍然不能平静。

你瞧这料吧！喂，转过来！这衬里有多好，真结实，真结实。喂，你再转个来看看！钱就是这么的，克西莫芙娜，我们的钱全用光啦。”

“啊，是你呀，我认得，一个好开玩笑的人。我记得你，只是想不起你叫什么名字了，你是哪一个呢？哦，记起来了。

她的孙女们，也许包括她的外曾孙女们，她已经把她们一并叫孙女了，大概是某个同一行业的人，自然也就是同一家的人了，要不她怎么会上她们家吃饭呢。她们住地下室，大概承租了一间理发铺。她们当然是穷苦人，但是她们依然要糊，而且还得循规蹈矩。老大娘到达孙女家时大约是下午一多了。她们没有想到她会来，但可能十分亲切地迎接她。

“那你就说吧！”看起来老大娘像在开玩笑，不过，她心里确实很兴。

她指着那个外甥说。

“和你这个好心人聊聊很有趣哩。哎哟，我都要憋死啦，妈呀。谢廖任卡的大衣看样好了吧？”

“哎哟，聪明人，我是累了。今天天气和，太又好，心里一想，我就

“玛丽亚·克西莫芙娜，您是一位年望重的老人，为什么一儿也不见老，那我想问问你，”客人开玩笑说。

哎哟，我有儿累了。”

老大娘喜笑颜开地往里走，门铃还在久久地发刺耳的尖细响声。她的一个孙女，想必就是那个理发匠的妻吧。理发匠本人年龄还不大，约莫三十五岁的样，可是职业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位老师父了。虽然这手艺并不复杂，但工作服却像煎饼那样油渍斑斑。是不是由于使用化妆香膏的缘故，我就不知了。不过，我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理发匠”仿佛他们工作服的衣领总是沾满着灰粉。三个孩——一个男孩和两个女孩——立即跑到了外曾祖母的跟前。通常，这么一大把年纪的老大娘不知为什么总是和小孩们相得非常好：她们自己在心理上已经变得十分像孩了，有时甚至同他们毫厘不差。老大娘坐下来；男主人不知是在接待客人还是忙于别的什么事。他的一个年约四十岁的熟人正准备离开。他的外甥，他的儿，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也来客，他想一家印刷厂工作。老大娘画了个十字坐着，望着客人。

“好了，别再说啦，”男主人说“该吃东西了吧，怎么样啊？我看你大概太累了，克西莫芙娜。”

那个外甥是个壮健的胖小，这时正满脸堆笑地把挪过来；他上穿着簇新的灰大衣。新大衣穿在上使他喜不自禁，大概要一个星期后心里才能平静下来。现在他在不停地看看翻袖，瞧瞧翻衣领，在镜里面全上下看个遍，自觉格外满意。

杂志放在一旁，突然想起了那位老大娘，而且不知为什么我又驱使自己继续去想象：她是怎样走到孙女家吃饭的呢？我的前浮现另一幅，可能是十分真的小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