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你的茨维达·奥茨卡特吧，”我及时看完了相片上的这些题字。“茨维达·奥茨卡特是谁？”我问。这时蓬科的拳冲着我的脸打过来，我也握拳迎着他而去。我们在地板上扭成一团，胳膊扭在一起了，便用膝盖击打对方，用躯挤压对方。

那位姑娘呢…“那位姑娘是谁呢？”我问，一边贸然伸手去拿镶有她的相片的雕镜框。这位姑娘与本地姑娘不一样，这里的姑娘都是圆脸、白发、梳辫。恰恰在这个时候我脑里想起了布里格德，睛里仿佛看见蓬科与布里格德一起在圣塔德奥节日晚会上舞，看见布里格德给蓬科补手，蓬科则把用我下的夹捕到的松貂献给布里格德。“放下相片！”蓬科怒吼，并用双手死死抓住我的双臂。“放下！快放下！”

晨家中的各气味与声响都拥向我的旁，仿佛要与我告别。至今我所熟悉的这一切，我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失去它们（我觉得会失去它们），可能找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变样了，我也变样了。因此，我同它们告别就像永别，与这厨房、这个家、与乌古尔德姨妈的面疙瘩永别；因此，本书开始时给你的那也包了这若有所失的觉，这离别时的惆怅。像你这样仔细的读者从第一页开始一定注意到这了：虽然你欣赏这本小说的准确，但你觉得抓不住要领，说实在的.就像一切都从你手指里漏掉了似的。也许这是翻译的过错吧，你自我安说。其实翻译很准确，但是翻译不多么准确也不能表达那些词在原文中能够备的。简单地说吧，这里的每一句话都应地向你表达我与库吉瓦家的关系以及我将失去它时的痛惜，同时也应该向你表达我想离开这里的心愿，希望奔向陌生的地方，希望翻开新的一页，希望远离邵俄布林齐亚的酸味，希望在阿格德岸边的晚会上，在泊特克沃省会星期天的集会上，在苹果酒的节日盛典上，结识新的朋友，开始新的一章。也许你尚未意识到这一，如果你认真思考一下，事实就是如此。

蓬科的躯很沉，胳膊与很有力，发（我想抓住他的发把他脸朝下翻过去）得像鬃刷。当我们打在一起时，我觉得这场搏斗使我们发生了变化，等我们站起来时他将变成我，我将变成他。也许这只是我现在才这么想，也许是读者你正在这么猜想而不是我在想。不，当时我与他搏斗表明我要作为我，要牢牢抓住我的过去，不要让我过去的一切落到他的手里。即使把过去的一切都摧毁，也不能让这一切落到他的手里。我是说要摧毁布里格德，不能让她落到蓬科手里。过去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上布里格德，现在也不这么想，不过我们曾经有过那么一次，独一无二仅仅有过那么一次，我们搂抱在一起你啃我一我啃你一，在灶后面的泥炭堆上翻，就像现在和蓬科扭打在一起差不多。现在我觉得，从那时起我与蓬科便开始争夺了，既争夺市里格德，也争夺茨维达；从

蓬科的小行李箱里一个长脸的留着黑短发的姑娘相片，立即又被他藏到防雨布工作服下面去了。这个亭间一直是我的房间，从今以后将要成为他的房间了。他打开行李箱把衣服取来放人我刚刚腾来的屉柜里。我的行李箱已经收拾停当，现在我坐在这只箱上默默地望着他，一边心不在焉地敲打着那只有歪斜的箱把手。我们之间除咕哝了一句问好的话外，什么话还未讲过。我注视着他的各动作，尽力领悟这里正在发生的事情：这个外来人正在取代我，变成我，我的欧椋鸟笼正在变成他的，我那穿衣镜，挂在墙上的奥地利枪骑兵过的盔，以及我不能随带走的一切东西都留在这里变成他的，就是说我与各东西、各个地方和各人的关系正在变成他与这些东西、地和人的关系，同样我则在变成他，在他与他周围的人和的关系中取代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