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同脾胃的人,太容易在太安定的氛围中感觉到不安的气味,常常告诉自己,该吸收新鲜空气的时间到了。每一个爱好旅行的人,每一个乐于改变的人,每一个安于独处的人,大概都有同样的症状。
害怕自己在潮湿的岩壁上长出暗青色的苔薛来,宁愿滚石不生苔。或像美国女画家Okeefft所说的:“好像我得了一种病,必须远离人群,方能好转。”
容易患上“私密空间不足症”的人类,罹“病”时,芝麻绿豆不足挂齿的小事,明知不该烦都会让他暴躁厌烦,纵使外表看不出,那是一种无可按捺的压抑。
原来我不是“被迫”逃走,我是自发自动的逃走,因为某种内心的蠢动,一支激情的背景音乐。
蛛丝要飘向哪里去?我并不知道,也许会飘过,你以力怎样也爬不过的那堵墙,发现墙外从未见过的世界,也许风力不足,会在墙脚那株玉兰树上筑窝。
也许…
因为仍在飘飘晃晃,所以一切都有可能。
对喜欢原地扎根的人,飘晃是一种不幸;对习惯逃走的人而言,固定则是死亡,所以,逃走客逃亡这两个词,并没有很大的分别。
“当你想逃,再幸福的环境也会让你不快乐。就好像,再美味的筵席也留不住一个打饱嗝的人。”一位朋友曾这么形容逃走的心情。
当我看爱情的眼光不再如梦似幻,我终于能体会如此心情。逃走的人,对于辜负别人关爱的眼神,虽然会有歉疚感,但却不能因而否定逃亡之必需。逃亡的“劣根性”潜伏在血液里。爱情中亦然。有些人是树,有些人是鸟。
属性不同,依然能相爱,是爱情最令人着迷的魅力。
几年前,我曾代一位如今已逝的音乐家填过一首歌词:
我是一只鸟天涯任孤独
你是一棵树遥在千里路
天长路远日将暮
一夕就你枝头宿
我是一只鸟不知飞何处
你是一棵树恋恋依故土
天明雾散将展翅
问我明朝栖何处
不知临风寒意浓
我心依恋你枝头
我心故然依恋你枝头,到底还是必须上路。爱情中的呼唤和生命的呼唤,有时未必一致。我想起SusannaTamanro所说的:
“唯一的大师,唯一真正可信的大师是自己的良知。要找到它,得独自一人。”
这些年来我一直享受着“逃亡”的感觉。曾经,我也把写作当成琐碎人生的一种逃亡。后来我发现,喜欢逃走,与人生是否琐碎无关。
总有人享受着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