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若有所思。
十几个赤裸上身的鼓者站在终点,高高举起鼓棒,等待择日师的动作。
村长检视两串长龙似的红色鞭炮。
当第一串鞭炮点燃时,引水者便发力飞奔。
当第二串鞭炮接着点燃,水闸就会打开,大水将用可怕的速度追捕引水者。
择日师看着深蓝的天空,所有人屏息。
第一道阳光破云而出,激动了全村所有人。
“时辰到!”择日师大声。
十几个鼓者同时敲下,豪迈的鼓声震醒了大地。
村长一擦火褶,点燃长串的鞭炮。
第一声炮响还没传到众人耳里,引水者已如箭冲出!
这一跑,小秋呆住了。
所有二八水村的村人,也全都呆住了。
这姿势,这气势,可不是那个快跑如风的忠仔…
而是平地奔雷的阿明啊!
“这是怎么回事!”阿冠面如土色。
从四面八方赶到的加油者并不清楚两跑者的不同,震天价响的加油声立刻淹没了整个赛场。
传说果然不同凡响,且瞧那圳底下的人影…那是何等惊人的速度!
不绝于耳的爆竹声中,阿明昂然向前飞奔,每一步都重重地踩击在大地上,每一踩,彷佛就从大地深处得到泉涌不止的力量,将他的身影往前狂推。
跑!
跑!
这是何等的跑!
几乎连眼睛都快跟不上!
圳边绵延数公里的人群爆起疯狂的呼声。
小秋又惊又喜。
惊的是,原本应允下场的忠仔怎么不见了?
喜的是,阿明真的好快,好像真的能够胜过可怕的河神!
“…”底下的阿明奋力跑着,却觉得四周的景色好像不怎么动过。
那些喝采声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跑得很好吗?
真古怪,今天的脚力明明就跟平常一样,怎跑起来就是有点不对劲?
阿明越跑越快,来自圳上的喝采就越响越壮,但阿明的心里却越来越惊。
怎么回事…脚力很好,体力也好,但就是无法跟平常的速度相提并论啊!
此时,围观在圳边的拥挤村民突然一阵骚动,慢慢让出一条路来。
一双沾满砂石的伤手搭着小秋的肩膀,紊乱的鼻息吹动她的发。
“忠仔!”小秋转头,惊呼。浑身是伤的忠仔踉跄出现,正想勉强靠着小秋站好,却还是单脚跪下。
“怎么回事!”小秋六神无主,四周的村民也涌了上来。
忠仔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焦虑地看着圳底下那道快影。
那道,不能称之为快的快影…
“为什么…”忠仔难以置信。
“忠仔,你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小秋蹲了下来,快要哭了。
“现在说什么都不重要。”忠仔握紧拳头。
拳头,紧绷到几乎渗出血。
在土地公庙昏迷时朦朦胧胧听到的那句话,果然不是做梦,阿明竟真的穿上蓑衣,绑上红巾代替自己下场冒险竞神。忠仔热泪盈眶,心脏跳得厉害。
不过要感谢这小子,也得有机会才行。
阿明跟自己不相上下的厉害,现在为什么跑得比平常还慢?
即使是从上面高高往下看,忠仔的感觉还是错不了。
表面上很快,但阿明的脚步缺乏平日的果断与霸道,有些言不由衷的凌乱。
这种有别于速度上的心理差异,只有与彼此脚斗过无数回的竞争对手才察觉得出来。可怕的是,这种差异也逐渐往下渗透到脚,往上渗透到阿明的表情。
“不可能吧,我竟然慢下来了…”阿明吃惊。
这可是从来就没有发生过的事。
小秋也察觉了,所有观赛的人也都察觉了。
阿明的双脚像是失去魅力,渐渐被众人的视线捕获。
“那小子现在一定很慌啊!”忠仔咬牙。
此时,第一串鞭炮炸到尾声,短暂的空档让全场安静下来。
村长拿起第二串如长龙般的大鞭炮,神色凝重地擦起火褶。
致命的鞭炮点燃,连结浊水溪与八堡圳的闸门赫然打开。
轰!按耐已久的溪水一鼓作气大爆发,夹带着滚石、泥沙、与桀骜不驯的霸气,就连平日强悍地活在溪里的鱼虾,都被这一股突然改道的冲击力翻滚得头昏眼花,有的还直接给抛摔出水面,再落下时已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