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么?她能去哪里,想必是早有安排。难道我在外面卖蚊帐,她在家里偷汉子,这一次正好借题发挥,与人私奔了?张子贵这么一想,吓得停止了心跳,热血往脑门直涌,紧赶紧回到家,仔细搜查衣柜,果见吴大年清走了一些衣服,又在中间抽屉里寻见她留的纸条,对先前的揣测确信不疑,当即直奔城里去了。
寻了三天,未获任何线索,张子贵打道回府,又拿了些现钱和衣物,继续进城寻找。遍寻餐馆、茶馆、宾馆,都是答无此人。找不到吴大年,张子贵不能回家,一个男人连老婆都搞丢了,被人耻笑不说,还得吃吴中秋的拳头挨他的刀。张子贵思忖,每日在街上遇到不下千人,就不信遇不到吴大年,于是改苦寻为碰。碰的心态微妙,既显示张子贵的灰心与不确定,又表明了他打持久战的决心。张子贵碰了一段,碰不着,就改守,比如守住某条商业街,一守就是四五天。可惜,此方法也不奏效。张子贵吃面条泡子,露宿街头,手上仍是越来越紧,最后撰着仅有的一块钱,在一堆包子面前徘徊。
摊主问是不是买包子,张子贵摇头。摊主问第三遍时,张子贵说他想找活干,管吃管睡就行,不要工资。摊主是个肥硕的中年女人,满脸狐疑,说他这样四肢健全的人,月薪六七百块钱的工作不难找,何必白给人干活。张子贵说他不是出来做工,而是来寻老婆的。
摊主觉得有趣,问详细了,听明白了,免不了发表她的看法:“媳妇是嫁过来的,做儿女的可以被爹娘打,那公公打媳妇,说不过去。你女人看重的是你的态度。你寻到她,先要认错,再好好劝说,回去让你爹赔个不是。你暂在我这里干活,包吃包住,另外每个月付你四百块。”
张子贵从不放弃为自己辩驳的权利,现在觉得摊主偏袒女人,照样要辩护一番。摊主一顿教训:“你的女人,要的是你的态度。你不明白这个,寻到她也没有用,不如回家反省自己更好。”
且说吴大年无头苍蝇般冲到城里,在街头坐了许久,把周围看熟悉了,才站起来,在餐馆、茶馆或者宾馆前探头探脑,遇到工厂,也隔着铁门问保安是否招工。走了几十家,到处都摇头,直摇得吴大年两眼发晕,双腿乏力。
她靠着树根歇口气,决定降低工资条件,只要有吃有住,三百块钱一个月都行。这招奏效,立刻有餐馆愿意试用,叫吴大年拿身份证来做个登记。吴大年想不到,也拿不出来,性急,与人辩理:
“我们乡下从来不用身份证。我人在这儿,怎么会假?”
“你是谁?有没有人担保?”
“我叫吴大年。保证是真的。”
“你总得有个身份证明。”
“家住兰溪乡金塘村第三组。”
“结婚证呢?”
“没带。”
“你们这些人,太没身份意识了。”
“我下次回家补办身份证。”
“那合同也没法签。”
“不签没事。”
“这样吧,工资二百,填个表,就开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