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骗啊，啊？我当了三十年人民教师，现在退休来发挥一余而已，你以为我跑到火车站是来骗人的？啊？小孟开始到惊慌了，现在他清晰地重温了好多年前在理课上面对柴油的绝境，他永远不能准确地回答他的问题，而他却特别喜向他提问。小孟想他一就认了柴油，他为什么认不我来呢？栏杆外面的那几个妇女开始接耳，他们注视小孟的神充满责备的意味，谁让你接他的茬儿的？小孟涨红了脸，他把行李提起来在栏杆里面走了一圈，瞄了柴油一，柴油却不看他，他用手中的牌一次次地敲打着栏杆，看得来，老师的气还没有消，小孟又踱了一圈，一个非同寻常的决定几乎在瞬间变成了事实，小孟突然走到柴油面前，他说，好吧，我到你们招待所住一夜。

房间与小孟想象的一样简陋而破败，床上的印床单和棉被摸上去是的，电视机是十几年前的孔雀牌，彩的图像已经失真，女播音员的脸是绿的，而嘴像是涂过血浆似的，红得惊人。惟一的意外是那个台，一个很大的台，像一件奢侈的装饰品徒劳

这个城市已经面目全非。发展是理。城市的归宿是无数的建筑工地和霓虹灯，这没有错。小孟在那辆破面包车上颠簸了大约半个小时，车停了，他听见柴油对他说，到了，我告诉你不远就是不远，这是老城区，三十年代是天城最繁华的地方！

招待所里弥漫着一冷的气息，服务台后的那个女人守着一台电气，不卑不亢地看着小孟。小孟站在服务台面前犹豫着，他说，看这样，你们这里不会有气的。女人说，有空调。小孟说，什么一设施，看这样，你们这里什么设施也不会有。女人看了看小孟，又看看一边的柴油，抿着嘴笑。小孟说，四周的房都拆了，你们怎么不拆迁？看这样像黑店嘛。小孟话音未落，肩膀上就被搡了一下，是柴油在搡他。柴油怒视着小孟，你这位先生怎么说话呢？想住就住，不想住就，你怎么可以污辱人？黑店，什么黑店，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啊？小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小孟说，开个玩笑，你发什么火？柴油仍然瞪着睛，开玩笑不是这开法，开玩笑也不能污辱别人的人格，你懂不懂？小孟讪笑着，他说，我懂，我懂了。小孟已经退到了门边，他向玻璃门外面张望了一，外面黑漆漆的，那辆小面包车已经开走了。小孟无法摆脱上当受骗的觉，正是这受骗使他迟迟不愿办理登记手续。他站在门边，挠着脑袋。那个女的突然咳了一声，她说，你要是不愿意住，我们也不迫你，门，沿着街向前走四百米，有一家旅馆条件好一些。小孟激地看着她，问，那家有气吗？女的没来得及说话，柴油怒声嚷嚷起来，哪来什么气？这是天城，不是北京，哪来那么多气，有空调就不错了！小孟摇了摇，他觉得多年以后对柴油的嗓门仍然有一敬畏之，大气压力！不会就不会，你狡辩什么？小孟想假如他认我来，不知会是什么态度？小孟推了一下门，然后又轻轻地关上了，他说，外面真冷，天城现在怎么这样冷？柴油向他翻了翻睛，似乎是对这废话表示不屑。小孟说，我以前在这里生活了八年，我在这里上的学。他注意到柴油脸上充满敌意的表情变得缓和了，他鼻孔里哼了一声，说，那就行了，你是游回乡，对我们天城应该有情的，怎么可以摆阔佬派，嫌这嫌那的？小孟看着柴油，他希望他继续这个话题，问他以前住哪里，在哪所中学上的学，但是柴油拿起了一份报纸，不再和小孟搭话，这与小孟对他的记忆相符，他记得柴油以前也不是那么容易原谅犯了错误的学生的。他是一个让你别扭的人。现在仍然这样。小孟挠着脑袋，他还在犹豫。是服务台里的那个女人婉转地挽留小孟，她说，这么晚了，这么冷的天，我看你就在这里将就一夜吧。

小孟不知自己在何，这被整拆除的街在如今的城市里比比皆是，遍地瓦砾残砖，只有一些可以再利用的木门木窗被人整齐地码放在一起，当你不能将建筑或者树木作为坐标，迷失方向是必然的。小孟说，这是什么鬼地方？什么鬼地方？他看见一座三层楼房孤零零地竖在废墟之中，只有一楼亮着灯光。小孟说，这是一片废墟嘛。柴油没有答话，他夺过小孟的行李向楼房跑去，边跑边喊，张大，开一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