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lou丝挽着茹灵去医院的停车场取车子。茹灵的手臂pi肤松弛，摸起来好像小鸟儿瘦弱的翅膀。

茹灵一会儿表现得很开心，一会儿又很焦躁，刚才医生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对她毫无影响。但是lou丝觉察到，母亲正在一点点变成个空壳，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轻得好像水上的浮木。医生诊断说茹灵患的是痴呆症（Dementia）。lou丝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发音这么优mei的单词竟然是一zhong毁灭xing疾病的名字。Dementia是位女神的名字：Dementia使她的姐姐Demeter忘记了把冬季转换成chun天。lou丝不禁想象chu冰霜般寒冷的异wu结满了母亲的大脑，使大脑日渐枯竭。许医生说磁共振检查发现茹灵的大脑有局bu萎缩，符合老年痴呆症的病状。他还说疾病的症状可能早在好几年前就开始了。lou丝当时太过惊讶，忘记了要问问题，现在她不禁开始猜想，医生说的“好几年前”juti会是什么时候。二十年前？三十年前？四十年前？也许，lou丝成长的这些年里妈妈xing格那么难缠，动不动就扯些鬼魂啊，毒咒啊，还威胁要自杀呀什么的，这些都是因为疾病作祟。痴呆症洗刷了妈妈从前所有的过错，老天爷一定是原谅了她们母女两人多年来的彼此折磨和互相伤害。

“lou缇，医生怎么说？”茹灵突然提问，吓了lou丝一tiao。她们俩站在lou丝的车子前面。“他说我快死了对吗？”茹灵自我解嘲地说。

“没有。”lou丝特地笑着说。“医生当然没这么说。”

妈妈仔细观察lou丝的表情，然后自己得chu结论说：“我死也没什么关系。我不怕死。这你是知dao的。”

“许医生说你的心脏好着呢，”lou丝赶jin说。她想试着把医生的诊断解释给妈妈，让她比较容易接受。“可他说你可能有别的问题——shenti内bu失调…可能造成记忆丧失什么的。”她一边说，一边引妈妈在车子前排坐好，帮她系上安全带。

茹灵不屑地说“哼！我才没有失忆呢。我记xing好着呢，比你都好。我还记得小的时候那些事。我们那个地方叫仙心，一条水上分chu来两条河，画chu个心形，最后都干枯了…”lou丝一边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走到车子另外一侧，开门上车，发动引擎。“他知dao什么？那个医生gen本都没用听诊qi听听我的心脏！从来就没人肯听听我的心！你不听，高灵也不听。你知dao我心里面多么痛。我就是不抱怨。你听见我抱怨没有？”

“没有——”

“我说吧！”

“医生说你有时候因为心情不好，会忘事情。”

“心情不好是因为我忘不了！看看我这一辈子，多少伤心事！”

lou丝检查一下刹车，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发动车子绕过一个又一个弯dao往下走，驶向停车场门口。妈妈的声音随着引擎的节奏犹在耳边絮絮不已：“当然心情不好。宝姨一死，我的生活就了无生趣…”

“对不起，我有点走神。”

“亲爱的，我早就想跟你谈谈这事了。可我不是想责怪你，chu这zhong事并不是你的过错。我就是担心你最近状态不大对劲。你好像——”

五点十五分的时候，lou丝给妈妈打电话，告诉妈妈自己ma上就去接她。电话没人接。也许妈妈在上厕所。过了五分钟lou丝又打过去，还是没人接。妈妈害便秘了？还是睡着了？lou丝一边整理书桌，一边把电话调到免提状态，然后an自动重拨键。电话铃响了十五分钟都没人接，lou丝想像chu各zhong可能状况，最后归结到一个最糟糕的情形：茹灵煮东西忘记了关煤气，火烧起来，茹灵泼水去救火，却拿错了，结果火上浇油，越烧越旺。妈妈的衣袖也烧着了。开车去茹灵家的路上，lou丝想像着大火吞没了整幢房子，屋ding塌陷，一堆焦黑余烬中躺着妈妈烧变了形的尸ti。

不chu所料，lou丝到了以后，发现妈妈住的二楼光线闪烁，黑影四窜。前门gen本没锁。她疾步冲进去，一边大叫：“妈妈，妈妈，你在哪里？”房间里面电视开着，大声地播放外语节目。茹灵一直搞不清楚怎么用遥控qi。lou丝把遥控qi上几乎所有的键都用胶带贴起来，只剩下开关和频dao上下两个an键，可茹灵还是学不会。lou丝关掉电视，突如其来的寂静把她吓了一tiao。

她跑到里面的房间里，打开橱柜的门，又朝窗外看。她hou咙开始jin张，哀哀地叫“妈妈，你在哪里？快说话啊。”她又跑下楼，去敲房客的门。

她尽量装chu没事的样子，问dao：“请问你见到我妈妈了吗？”

弗兰馨yan珠子骨碌碌转转，心知肚明地点点tou说“大概两三个小时之前她急急忙忙跑到街上去了。她穿着睡衣ku和拖鞋，所以我印象tingshen，我当时想，‘天哪，她简直是疯了。’…当然这也没我什么事儿，不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