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听说mao泽东很快要回北京，康生松了口气，他将自己泡在了浴缸里。天下的事情有的是事先想好了才zuo，有的是事先没想好就zuo。完全不想就zuo的事情很少，完全想好了才zuo的事情也很少。该想则想，想不chu来则不ying想，对待一切事情都是如此。搞政治和写文章一样，事先没有构思和提纲很难进行，构思和提纲太死板也不行。这样想着，他便很舒服地躺在了浴缸中。

大半缸水他一进入就高涨了，波波dangdang地几乎溢chu浴缸。tou枕在浴缸边的浴巾上，看着淹到脖颈的水面，他不由得想到阿基米德，阿基米德就是在浴缸中发现了浮ti定律。yan前浮现chu一本自然科技书上的cha图，阿基米德就像他这样躺在浴缸里，浴缸中的水满溢而chu，启发了那个科学天才。那张cha图上，阿基米德衰老的面孔倒颇像自己。现在，虽然没有面对镜子，他也知dao自己的衰老。他１８９８年生，到今年已是６８岁。他对自己的年龄十分清楚，对所有与他有关的人wu的年龄都比较清楚。mao泽东是１８９３年生的，比他大５岁。

刘少奇是１８９８年生的，周恩来也是１８９８年生的，这两个人都与他同岁。朱德和董必武年龄比mao泽东更大一些，但早已不掌实权，可以不必在意。陈云是１９0５年生的，比他小７岁，林彪是１９0６年生的，比他小８岁，邓小平是１９0４年生的，比他小６岁…这些党内人wu在文化大革命前都是排名在他前tou的，现在，彭真已经被打倒了，其他人在文化大革命中还将发生大的起落。除了这几个人，夫子陈伯达与自己在党内的地位不相上下，他是１９0４年生的，比自己小６岁。

听说mao泽东昨天畅游了长江，mao虽然比党内最高层中的绝大多数人年长几岁，然而，mao的ti魄好，看不到有谁能够活到他shen后接班的希望。他能想象mao泽东那穿着fei大游泳ku的魁梧而fei胖的shen躯如何在yang光下晒得黝黑，mao从游艇的舷梯一级级下到江水里，游艇一动不动停在江中，为mao泽东提供一个上下水的码tou。当mao泽东喜气洋洋、feifei胖胖地扑到长江中，周围早已围满了伴游保护的人，游艇小船也缓缓跟随着。mao泽东会挥手示意，让船只远去，然后，像一条大鲨鱼一样在长江中畅游起来。每当想到mao泽东游泳，鲨鱼这个比喻最能够表达他的gan觉：那是舒展的，骄横的，恣肆的，无拘无束无所不为的，整个江水和周边世界都任他挥霍翻腾。江水的雄浑或者柔顺都恰如其分地成为他挥洒自如、表现力量的背景。“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1”的豪迈gan觉既来自权力的自信，也来自ti魄的自信。这一点，他自知mao泽东无与lun比。自己绝不能游长江，只能泡在浴缸里。自己也绝不魁伟fei壮，而是瘦小干瘪。

当浴缸中的水晃晃dangdang表现chu他shenti的浮力时，他觉chu自己惟有腹bu这里还饱满一些，浮力也显得大一些。两条tuirou少骨tou多，在水中就显得重一些。他把一只脚借着水的浮力抬起来，像一块难看的木雕louchu水面，几个瘦削的脚趾中间lou着feng，有点瘦骨嶙峋地张开着。脚面上青jin暴lou，脚踝骨凸起，脚腕显得干瘪衰老。这是右脚，每当下意识抬脚时，总是右脚先行。当这只脚沉下去了，他便在遐思悠悠中想到自己左右脚的不平衡。每到需要放松时，他习惯将自己泡在浴缸里，所以对自己的形ti阅读得比较多。他发现，同样是瘦削的两条tui，左tui的小tui就比右tuicu一些。另外，左tui的脚后跟比右tui的脚后跟干燥，晚上洗脚，常发现自己的两只脚左干右shi。他shen知中国文化的养生之dao，这是不是左为yang右为yin的一zhong表现？这样想着，他双手抓住浴缸，将力量稳定在贴着浴缸弧度躺卧的脊背和pigu上，两条tui并拢抬起。当两条小tui都从膝盖chu1louchu水面时，他再一次衡量了左右cu细的差异，从这个角度看似乎并不明显。

突然，他上shen向下一hua，tou淹到了水里，两条tui直指天hua板luan蹬起来。仓惶之中，他急忙将两条tui放入水中，两手用力挣扎着将toulouchu浴缸，呛得嘴鼻pen水，鼻yan一片发酸。他两手撑着浴缸底bu，shenti像元宝一样卧在水中，只有tou脚lou在外面。浴缸里的水还延续刚才的剧烈晃dang，一片又一片冲chu浴缸，瀑布一样哗哗哗地liu到地上。他在浴缸中坐了起来，这时水只淹到xiongbu以下。他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