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两天会,两天的伙食都是按规定标准办的。可是到了会议结束的最后一顿饭,却加了好几个菜,上了酒。
“这样做有什么理由?”谢真两只手按在椅子靠背上。
“镇上是头回在我们村上开会,我们再穷,面子总要的。”几个村干部讪笑着。脸上的表情分明在说:不吃就是看人不起。
“那好,吃吧。”谢真先入了座。
大家有些意外,又马上释然:一个人的人情味终归不会丧失得那么干净的。
哪晓得,谢真吃完了,站起来,擦一擦嘴,掏出了钱,往碗底下一压,对几个陪吃的村干部说:“这是我的一份。回头你们算一下帐,多退少补。”又对镇上同来的干部一个个盯了一眼:“也请你们照我这样办。”
谢真离座的时候不自觉地撤了一下嘴,心里有些说不出口的快意。
几天以后,在镇政府的走廊里,谢真忽然被几个干部叫住,请她吃某人儿子结婚的喜糖。这样热情的邀请,她很少碰到,心里头颇有些感动,便很欣然地跟进办公室,很欣然地同大家嚼了一顿喜糖,很难得地同那位做了公公的人说了几句玩话。
等她一出去,全屋子的人就一下轰然而起,拍手跳脚,几乎要把屋掀塌。欢腾中有人高歌一曲《小寡妇上坟》。
原来,上次开会设宴的那个村把镇上干部当时掏的钱都一一退回了本人。谢真那一份自然不好还,于是就买了糖来招待众人,让谢真来沾了光。
谢真想咬别人,却咬到自己身上。她后来晓得这事,气得手脚刹时冰凉。
镇政府机关十几个干部里头多少有些悲天悯人之心的还算秘书。到底多读了几本书,便隔生隔熟地跟谢真讲解系统论,教诫她社会关系是网络结构,线型思维行不通,一个现代型的领导者应该…
“见你的鬼去。”谢真讨厌油嘴滑舌。
然而,县委把谢真召了去,她也受到了类似批评。
“这么多状子告你,飞委书记扬着一叠材料“说你不适应镇长工作。”
“是不适应。”谢真一点不否认。无非是不干。她想起那个技术员跟她离婚时说的话:行路难,疲倦,苍凉。她现在也感觉到了。
“不适应也要适应,”县委书记有些火“想清高就莫出世。”
县委书记是跟谢真一起提起来的。对这几个“知识型”干部,一般有个评价:县委书记是现实主义者,谢真是理想主义者。
“有本事莫让人挤走。站不住脚,什么都是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