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专员&rd

抗战开始“专员”在离小镇不远的岷山（那一年“三百例”大会战，县革委宣传组的小冯就是把这座岷山当成了“更喜岷山千里雪”的岷山）打游击，领tou的是一个来不及撤走的红军伤兵。成立了游击队，他们依旧称自己是红军几师几团，就是那个伤兵所在bu队的番号，只不过an顺序扩充了一个团就是。伤员原只是个普通士兵，拉起了一支队伍，他便任命自己为团长。当时的岷山很闭sai，他们实际上同外面断了一切联系。有一天山外上来了两个生人，自称是什么“特委”派来的，说是国共合作了，让他们下山去同当地政府讲和。他们拿chu介绍信，又拿chu山下报纸，好说歹说，却说起了团长的火气。团长三下两下把介绍信、报纸撕烂，喝令手下把两个jian细推chu去，拿刀砍了。过了些日子，有一支正经地dao的军队路过，在山下的村盘子上扎了一夜。游击队探听到，那是先前的红军，现在叫新四军。领tou的那个人，是伤兵先前所在bu队的团长。伤兵于是赶jin带了游击队下山来投奔。这才晓得，先前被他们杀了tou的两个“jian细”还真是上级派来的联络员，悔恨不及。

“专员”当时就在这游击队里。他先前在城里活动，白se恐怖的时候到乡下避风tou。看看回不去了，就在当地加入了游击队。然后又随大队伍远走高飞，直到一九六四年回到本地当专员。他到李八碗来寻李芙蓉公公的时候，殷dao严是大队书记，一直陪着他。专员念旧，让殷dao严觉得服气，觉得他人仗义。过两年，来了“文革”专员在游击队的那段经历被说成是当了土匪，又不知怎样的把杀那两个联络员的血债也算到他tou上，就让他挂了“大土匪、大liu氓、大刽子手”的牌子，用卡车装了，在城里游街。李八碗在城里上中学的伢子回来说得手舞足蹈。殷dao严听了，toupi子直发mao，咬咬牙说，我们贫下中农也要造反也要革命，把专员捉到乡下来斗。就连夜带了一帮跟他一样jinbarou壮的后生开了拖拉机进城，真的把专员捉到李八碗来。

专员被地区的许多单位lunliu批斗了无数回，有几回斗得狠，被人从很高的台子上踢下来，当场就跌得人事不知，浑shen上下里外尽是明损暗伤。殷dao严把专员关在自己家里，说是由他亲自监视。又宣布说在研究开批斗会，何时开，怎样开之类，好像很复杂的样子，只是总没有研究。那些日子，他天天让人一早往他家里送童子niao，那是他暗地里从镇上niu鬼蛇神队上的曹婆子那里讨来的疗现伤的偏方。城里就有话传过来，说是专员在李八碗避风躲难，要派人来揪回去。殷dao严说，他们要敢到李八碗来，我捺他们到窖里去。窖是粪窖，沤feizhong菜的。他夜夜同专员睡在一张床上。他对专员说，安心住，我活着，你就死不了。过些日子，从地区专署机关真的来了两个人，chu示了介绍信，要见专员。殷dao严二话不说，cao2起房檐下的冲担就向两个人横扫过去。两个人抱tou鼠窜，pigunniaoliu。殷dao严一追追了上里路。后来才晓得，那两个干bu倒是好意来传达上级指示jing1神的。说是已经从北京得到证明，专员的那段历史不但没有问题，而且是很光荣的。专署的革命派因此打算解放他。殷dao严又差一点犯几十年前岷山那个红军团长的错。

专员在李八碗一是养了shen子，二是同殷dao严成了割tou换颈的朋友。临走的时候很是恋恋不舍。他对殷dao严说，以后什么时候想起来看我，只guan来就是。

专员这是第二次在李八碗受到保护。历史一再表明是人民群众养育了革命。为此李芙蓉沐浴了祖父的遗泽。而这一次，殷dao严将是回报的直接的受惠者。

二

习惯是最顽固的一zhong东西。

“早晨起来一泡屎一泡烟是要吃的。”

这句话殷dao严说了几十年。意思是早晨起来是要蹲茅坑的，蹲茅坑是要chou烟的。两件非zuo不可的事同时进行，成了一件事，一dao工序，也就只要用一句话来表达。几十年没有人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大家都晓得这意思的。后来来了知识青年，其中凡事认真的小丁指chu：

“这句话有语病。”

殷dao严眨了眨yan睛，说：

“我吃了几十年，病是没有的。”

他说得很郑重，以使对方放心。

殷dao严烟瘾大。早上点着一支烟，一天就基本上不用划火柴，别个想要主动给他点烟的人总也cha不上手。每天从chou第二支烟开始，他便是把上一支烟的烟pigu同下一支烟接起来chou。“这样chou烟很伤shenti的。”“专员”的夫人神情严肃地奉劝他。他很礼貌地听着，末了说：“丢了可惜。”

“专员”夫人对殷dao严的奉劝，除了实实在在的关心，也包han了对他chou烟的不满意。她是省卫生bu门的负责干bu，zuo保健大夫chushen的，对环境卫生的要求自然就高，尤其是在家里。殷dao严住进来之后，这样野蛮地chou烟，弄得整幢屋子整天硝烟弥漫，几近于对主人的谋杀。

殷dao严初来“专员”一家人是很热情很殷勤的，几天之后，多数人便有了恐惧。

第一天“专员”jiao待保姆，说殷书记喜huan吃米粉蒸rou，好好给他zuo一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