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拉，”她一看见我就说“今天我什么都不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①！来吧，同乡，我们散步去吧。”

去吧，我们把钱都吃光吧。算是你请我的客好了。”

①“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是句西班牙谚语。——原注。

她轻盈得像只小山羊，一钻就钻车，车夫鞭打驴，这快快活活的一群人就不知往哪里去了。

“小，”我对她说“我谢您在我坐牢的时候送我的礼。我把面包吃了，锉刀我可以用来磨长枪，或留着作为对您的纪念。至于金钱，我还给您吧。”

“瞧！他还把钱留着，”她哈哈大笑地嚷起来“不过也好，我正没钱呢。可是有什么关系？跑路的狗是不会饿死的②。

您当然猜得到，一下班我就赶到特里亚纳；事先我刮了胡，刷了衣服，像行阅兵典礼那天一样。她住在利拉·帕斯亚的馆里，帕斯亚是一个供应煎鱼的老商人，也是波希米亚人，黑得像个尔人。许多市民都上他的馆吃煎鱼，自从卡门来这里以后，吃的人更多。

“老乡，想吃味的煎鱼，就到特里亚纳郊区的利拉·帕斯亚的馆里去。”

我被派到一个上校的门前站岗。他是一个有钱的年轻人，脾气很好，喜玩乐。所有年轻军官都到他家里去，还有许多市民，也有女人，据说是些女戏。对我来说，我觉得全城的人似乎都约好了到他的门来观看我。这时候上校的车来了，他的贴男仆坐在车上。您知我看见谁走下车来？就是那个吉达那。这一次她打扮得枝招展，浑珠光宝气。她的袍镶满了闪闪发光的金属片，蓝鞋也镶满金属片，全饰着朵和金银丝带。她手里拿着一只斯克手鼓，有两个波希米亚女人跟着她，一个年轻，一个年老。她们通常总有一个老妇人领着她们；另外一个老拿着吉他，也是波希米亚人，来为她们的舞蹈伴奏。您知，人们喜招请波希米亚女人到社场所来，叫她们罗曼里舞，这是她们自己的舞蹈，往往还有别的娱乐。卡门认了我，我们互相望了一。不知为什么，这时，我恨不得钻地里去。

“Agurlaguna①，”她说“长官，你在这站岗像个新兵！”

我们回到维利亚，走到蛇街的街，她买了一打橙，放在我的手帕里。再走远一，她又买了一只面包，一些香，一瓶曼萨尼利亚酒①；然后我们走了一家糖果店。她一到店里就把我还给她的金币，和从她袋里摸的另一个金币以及几个银币统统扔到柜台上；最后她还要我把所有的钱都拿来。我只有一个银币和几个铜板，都给了她，觉得非常惭愧拿不更多的钱。她好像想把整个商店都搬走。她把最好和最贵的东西都买了，一直把钱光了才罢

经过革职仪式以后，我以为我不会再受什么羞辱；哪知还有一桩屈辱的事等着我去忍受：这就是等我狱以后，上级派我去值班，像一个小兵那样去站岗。您难以想象一个勇士在这情况下的受。我宁愿被枪毙也不愿接受这个侮辱。枪毙时我还可以单独一个人走在一队兵士前，大家望着我，我还到自己是一个大人哩。

①斯克语，意思是：“你好，同伴！”——。原注。

愿意逃走。我还有军人的荣誉，我觉得开小差是一桩大罪。可是对于这怀旧的表示我非常动。一个人被关在牢房里，想到牢房外边有一个朋友在关心你总是很兴的。那枚金币使我稍微到不安，我真想把它还掉；可是到哪儿去找我的债主呢？我觉得很不容易。

我没来得及想一句话来回答，她已了屋。

她用巾遮住脸，我们到了街上，我不知该往哪里去。

②维利亚的房屋大多数都有内院，四周围着走廊。夏天人们就在这里。院上有布篷遮盖，白天向布篷洒，晚上把布篷收起。向街的大门几乎永远开着，通向院里去的过，由一铁栅栏门隔着，这门上的刻非常。——原注。

②波希米亚谚语。意思是：跑着的狗，总会找到骨。——原注。

客人们都在内院里，尽人多，我仍然可以透过铁栅栏门②大上看到里面发生的一切情形。我听到响板声，手鼓声，笑声和喝采声；她拿着手鼓起来的时候，我偶尔也能瞧见她的。然后我又听见一些军官对她说了许多话，这些话使我脸都涨红了。她是怎样回答的，我并不知。我想，就是从这天开始，我才真正上了她，因为有三四次我想冲内院把这些调戏她的轻浮男统统用军刀开肚。我受罪足足受了一小时；然后波希米亚人来了，仍由车把他们送回。卡门走过我边，用那双您见过的睛望着我，低声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