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楚

1966年男32岁U市C县某中学语文教师

我天生有zhong上当受骗的素质——小时候就有过自杀的念tou——祖祖辈辈留给我的两个字——喊着喊着真情绪来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大"菜单"——两个弟弟被我连累死了——这《家训》上依然没有一句话能说清楚

我是个悲剧xing格，就是说xing格决定我这个人必然走向悲剧，因为我天生有一zhong上当受骗的素质。更可悲的是，明明知dao自己受骗了，还说不清楚，咋回事呢？因此我常常陷入痛苦，自己和自己找别扭。我恨我的xing格，却又无法摆脱。为这个，我很小时候就有过自杀的念tou。

小时候，一次，我看嫂子很辛苦，给她挑水。那时我多高？水桶上不是一个钩儿、两个环儿吗？我挑起来，水桶底将将就就不蹭地面。两桶水压得我膀子生疼，走起来趔趔趄趄；我必须穿过邻人家的堂屋才能到我嫂子房前。我摇摇晃晃走过那家时，他们大人就上来说：

"二兄弟真能干，还抓时候给我们挑水，快接着，接着…。"

说着提过水桶，把水倒进他们缸里。

我呢？傻站着。不好意思说："我不是给你们挑的。"照我们地方的土话说，这叫面矮。可是，我心里明白——他们使这法子占我便宜。明白为什么不说呢？这话多平凡、多普通，怎么就说不chu来呢？但我当时就是没这zhong语言。多少年后想起这事，我不恨他们，恨我自己。这就是那zhong上当受骗的素质吧！以后我在政治上吃亏，受挫折、委屈，也是缺少这么…这么一zhong概念，一zhong语言，一份脑子？究竟缺什么，我说不清楚。

这是我第一次上当，也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说不清楚。

我们村tou停辆独lun车，一边架一个筐，卖甜瓜。围了一些人买甜瓜吃，

甜瓜五分钱一个，我jiao了五分钱一张票子，买一个，站一边吃。正吃着，卖甜瓜的说："小he桃（我小名叫小he桃），你吃瓜jiao钱了吗？"大概他没记住我jiao钱了。

我说我jiao了。卖甜瓜的指指钱盒子里的票于说："哪张是你的。"

盒子里都是五分钱的票子，我看一张像我jiao的，就指着这张说："这一张。"

不料旁边一个吃瓜的人说："这是俺jiao的。"

我就懵了。一急，只觉得满盒子的钱都一个样儿，便随便又指一张说："这张。"

要命的是，另一个买瓜的人说："这是俺jiao的呀，中间还有个裂口，你这孩子咋瞎赖账呢。"

这时我就把自己放在诈骗人的位置上了。卖瓜的、买瓜的、吃瓜的，一起指责我，我说不chu话来，好像我真的骗瓜吃，脸烧得慌。

有个同村的老婆子，人ting慈善，我叫她三nainai。她说话了："你这卖瓜的，咋不依不饶呢，谁家孩子不想吃个甜瓜？兴许大人不给钱，吃个瓜算啥，瞧你把人家孩子说的！"

这同情——更糟！反把我的"诈骗"肯定得更结实了，定案了。同情也糟蹋人呢。

当时我只觉得委屈，倒没想到名声什么的。过几年，一个邻居跟我母亲吵架，骂dao："你们这家人，吃甜瓜都不给钱。"我才知dao自己一直背着这恶名。我气得原地直蹦，不住地一声声"呵、呵"地叫，就是说不清楚。急得我一tou朝井台撞去，要不是嫂子一把抓住我那时就完了。这便是我前tou说的，我小时候就有自杀的念tou。就为了这个说不清楚。

再说一件事。

秋天里我背个筐从小河沟路过，看见水里忽悠悠打浑儿，知dao水里有东西，便撂了筐，脱鞋下水一摸，是个螃蟹。小孩子治不住这家伙，一逮它就一夹我。这会儿赶车的李大tou路过，我说："有个磅蟹！"他说："你别动，我来！"停了车，下水一抓就抓上来。他提着大活螃蟹笑呵呵说："拿它下酒了！"上车就走了。

我当时什么也没想，也是没这个概念，没这zhong语言——"我发现的，应该是我的！"乡下孩子就这么简单，yan里没坏人，可是多少年后想起这事，我很生气，这不是欺侮一个孩子吗？我对李大tou有了认识…可是总觉得这里边还有更shen的东西，是啥东西？我还是说不清楚。但小孩子是不能骗的，你要是骗了他，等他长大一旦明白过来，你要付chu代价的。这代价不见得是报复，而是你在他心里毁灭了。这比你死了还糟！

祖祖辈辈留给我灵魂里的东西太多也太少。找来找去只有两个字，但这两个字几乎把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