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忏悔录(2/3)

愈清醒就愈痛苦,愈痛苦就愈清醒。

特别是爸爸的死,一下使我来个很大转变。我转向面对自己,不再是面对外世界。

自从他被打成右派,天压下来了。所有重大外事与政治活动实际上都不再有我。原先说我十四岁就可以破格团,从此也不再搭理我。每逢别的伙伴们去参加重要活动演,我一个人孤零零在院里溜达,尝到了政治歧视的厉害。原先对我特别好的那些老师,突然变一张脸,像川剧里的变脸;他们想尽办法迫使我去揭发爸爸,我能揭发什么?那些老师因为在我上榨不可以使他们凭功请赏的政治油,就恨我,冷淡我,排挤我…

我常常反思自已,在这两年里,我与他一直断然不再有任何联系,难只是因为天真和受革命教育的结果?真的一也没有因为怕压力、怕连累自己、怕不受组织信任与重视的私心?我不敢承认有,如果承认就承受不了刺心般的自责。但我可以告诉你,有…

为耻辱,义正辞严而狠地写上这样几句:

"你现在已经是人民的敌人丁,你应该很好改造自己,回到人民中间来,到那时我就叫你爸爸。"

叫我奇怪的是,他竟然一也不恨我,好像他一也没有受到我的伤害!他在北大荒,当听说我参加了《鱼人》舞剧演,还千方百计搞到一本《人民画报》,用放大镜从画报的《鱼人》的剧照找到了我。听说那是他在遥远的边陲贫苦生涯中唯一的安。那里的人几乎全都看过这张剧照,有的人还不止一次看到。这本画报一直压在他枕下,直到一九六一年自然灾害时他在北大荒饿死,尸从床上抬定时,那本画报还在枕下压着,纸边都磨了,画报上的剧照却保护得完好无缺。这事是我听妈妈说的。妈妈还说,爸爸在北大荒又苦又累,每个月只能分到八斤粮,得了肺炎,贫病加,活活饿死,后来被用破席裹了裹,埋掉。我妈妈亲自去北大荒领他的遗。只有几件破衣服,烂帽,一个旧搪瓷怀和洗脸盆,再有就是这本画报,还有一个日记本。他生前哪敢在日记本上写真实的想,都是记事,天天的账。但日记本中间却写了这么一句止不住的真情:"我从《人民画报》上找到了她,她更可了,我兴奋地直哭!"这便是他留给我的遗言。

文化大革命对整个社会的空前摧残,对人大面积的迫害,使我的脑更加清醒,也就更不能原谅自己曾经的罪过。这期间,虽然我在社会上沉默、冷静、很,但回到家里就弱下来。我想爸爸,而且这思念与日惧增,只要串门来的人谈到右派、北大荒、劳改、批判斗争,虽然没有及到爸爸,我也哭,呜呜的,哭起来就止不住。哭到最后,只觉得人空了,拿什么也填补不上。

据说爸爸收到这封信后,被送到北大荒劳改去了。可是你想,这封信对他的伤害多么厉害!直到许久之后我才知,反右时他的版社总编辑被定成右派,爸爸和他很要好,单位叫爸爸揭发总编辑,爸爸就是一声不吭,了一年多,使给爸爸也上右派帽,一个因正直而不被社会宽容的人,受尽了委屈和践踏之后,又被我一铁针当去,直心窝,我才是残害他的最无情、最丧尽天良的罪人!

特别是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世界一片暴风雪,冰天冻地,只有女儿是他唯一温的依傍呀!

他去世这年,我十五岁。我们分手两年,一个情断义绝,一个至,我没给他再去过一封信,更谈不上去看他。

七五年广州易会找到我们团,要求派演员去给外宾舞。因为我的民族舞得最好,只好叫我去。还说属于"给路政策",当然必需"控制使用"。我想这可到

文化大革命到来之后,我的家整个完了,妈妈和弟弟妹妹被赶到草原去。只剩我一人,孑然一,无依无靠。我前边讲了,我巳经不关心外的事,这期间面对"文革",我非但不伯,好像什么也不在乎了。红卫兵说我爸爸是反革命,我偏说他是好人,不得他们把我打死,为父亲挨揍,死去活来,良心才得安宁。特别是本团的革命派们嫉妒我的业务好,批我"自夸典型",不叫我加"样板团"。那时除去样板戏本没有别的演,我几乎失业了;我却持练功,如果我垮下来,父亲留在世上的理想也就全完了。我天天持练功,晚上躺在床上还练腹肌;乘坐电车时我从来不坐,借着车晃动好练的稳定

这遗言一行字,像一条鞭,我重复一遍,就火辣辣我一次。

我开始不自己,怀疑自己,否定自己,甚至害怕自己。我到自己的良心被狗咬去一大半。我的神要崩溃丁。平衡自己的只有苦练业务。因为爸爸的一个理想就是盼望我能成为优秀的舞蹈家,我要拼命地为补赎自己的罪过!

如果现在以我的死能换来爸爸的复活,我宁愿上去死,但当时为什么因为惧怕压力就把他抛开?我恨"划清界限"这四个字!这四个字像一把刀斩断我们父女,而拿起这把刀的偏偏是我自己。

但这样就应该抛弃爸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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