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炮的，啥？”

宝没明白这声音打哪儿来，跟着就听这鞭在半空中“啪啪”打起来，愈打愈愈密，声音毫不粘连，每一响都异常清晰、脆、刚烈，上下左右，响在何都一清二楚。宝这才瞅见，原来是圆小把他那挂小钢鞭响了。奇了！他这鞭怎么声声都像是钻到耳朵里炸，直要把耳炸裂？这炸声还把三挂大查鞭的响声从耳朵里赶了来，赶到外边，变得像拍打棉袄或破猪泡的那闷响，完全成了圆小那小钢鞭的陪衬了。真奇了！他豆芽菜似的小鞭，哪来如此大的炸劲儿？当两人竿上的鞭炮全放净，对面站着，宝瞪大发傻，圆小指指地面，宝一瞅更是惊讶。圆小周一片炸得粉粉碎的鞭炮屑儿，像是箩过，细如粉末，足见炸药的劲力；自己四周却有许多爆竹本没炸开，到是烧净了火药黑糊糊的纸筒，围观的人给他起哄，喝倒彩，这算栽到家了。他抬叫自己向歪脖柳树下边望去，那女人也在嘿嘿笑话他。这笑比任何人嘲挖苦都叫他难堪，他要是土行孙，当即就扎地里。羞恼之下，把竹竿一扔，朝圆小说：

圆小说：“这边是俺们蔡家卖鞭炮的地界儿。你要来买炮，俺不拦你；你要卖炮，对不住！你先放一挂叫俺们瞧瞧，要是比俺们，这地界儿就归你了。”说罢，嘴朝天撅.不信天下还有老大，也不信还有老二。

厚嘴，嘟嘟的嘴冻得像唱戏打脸涂了胭脂，倒是虎虎实实样，只可惜长了一双单。这圆小问：“你是买炮的，还是卖炮的？”气很不客气。

“啥等到十八，”圆小神气活现地说“你要不服.带着好货去独镇找俺们、那儿后天就是集！”

“十八号大集，咱再到这儿见。！”

架还不倒下来？明摆着对方叫自己比趴下了！抬瞧那女人，愈发兴奋起来，把余下三挂大查鞭扎成一束，使竿挑起，拿火一，三挂齐响，声音翻番，成百上千小爆竹火刺烟，纷纷炸落下来，好似一阵恣肆的弹雨。宝不懂放鞭炮的门，竿举得过直，许多爆竹就落到他上肩上手上，还有几个从领掉衣服，在前后背炸了，这一炸，尤其透过火光硝烟看见那女人正在笑他，立时撒起来，声吆喊，尖声叫，似唱非唱，又蹦，肩又摆，手中的竹竿像是醉汉的腰，东摇西晃，甩得爆竹四下散落，得围观的人叫着笑着往后退，有人认卖缸鱼的宝，不知他遇上喜还是撞上邪，跑到这里来瞎闹，耍活宝。

周围一片叫好，此地人就喜这带劲的话。

他哪卖过炮？为什么偏偏这样说？这话一错，可就把自己送上绝路了。

就这时候，空中一声“啪！”清脆至极，像是清晨车把式将那带的鞭，在凉冽的空气里麻利地一抖。

宝正要回话的当，从这小肩刚好与那女人对，只觉得两个幽幽、晃着天光的井对着自己，不好就要一栽去。心里一恍惚，说的话便岔儿去：

宝涌上来一劲：说不清是叫这小的傲气激的，还是叫那女人的挤的。反正他上。听完圆小的话，拨就走，到那边炮市中央，在呛鼻震耳的烟烈炮中转了两圈，寻到一家卖鞭的，个大.贼响，掏钱买了四挂，都是千大查鞭，还价把人家放鞭使的大竹竿也买下来，返回到这圆小面前，闲话不会讲，剥开大红包纸，挑起一挂就放，一阵火闪烟腾，声如炸雷.劈劈啪啪连珠般响起来，真是好鞭！惹得不少人围上来并纷纷喝彩叫好。可这挂鞭放完，圆小站在原地并没动、嘴仍撅着，一脸不屑的神气。宝一瞅他绕在竿上的一挂鞭，差没笑声来；这挂纸卷的小钢鞭，分外细小，像是豆芽菜，而自己的大查鞭却同小指，摆在一起，只怕那小钢鞭像一堆耗屎啦。想必是这圆小心虚不敢比试，故作傲，再不端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