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义老母还在的时候,对媳妇也莫可奈何。一旦惹得她发了,连老人也不放过:“老不死的家伙,我不怕你几十岁几十斤,河里没有盖盖
,塘里也没有盖盖
,你去死呵!你何事不去死呢?”
他们双双到政府登记。政府说她年龄太小。过两年再来。她好说歹说不用,杏
一瞪发了横,对
公章的秘书说:“你不登,我就不走,把娃崽生在你这里,说是你的
。还怕你不养我!”秘书骇了一
,满
大汗手忙脚
地办手。看她和新郎的背影远了,还惊魂未定地说,好神的婆
,不会来二回了吧?
在上面的叙述中,读者可能注意到,我笔下已经几次现了“神”字。可以看
,
桥人的“神”用来形容一切违反常规和常理的行为。在这里,人们最要
的是确认了的庸常
质,确认人只能在成规中度日。任何违犯成规的行为,从本质上说都不是人的行为,只可能来自冥冥中的莫测之
,来自人力之外的天机和天命。不是神经质(神的第一义),就是神明(神的第二义)。
桥人用一个“神”字统括这两
意义,大概认为两者的差别井不重要。一切神话都是从神经质式的想人非非开始。
旁边的人也啧啧摇,说到底是九袋爷的千金,吃过百家饭的,脸
比鞋底还厚。这以后如何得了?
托同锅兄弟本仁,打发这个神婆走路。本仁上门时,发现女
已经在切猪草了,
手起
让坐,找吊壶烧茶,倒也看得顺
。看见女
圆大
确实是个能下崽的模样,嘴里
糊糊,送客的话始终没有说
。他后来对本义说:“神是神一
,
还好。你不要,我就要了。”
一切神坛前都有神经质式的胡言手舞足蹈。也许,神经质就是神的世俗形态和低级品
。而一切“神速”、“神勇”、“神效”、“神奇”、“神妙”、“神通”作为对常人能力限度的一时僭越,往往伴随着人在近乎神经质状态下的痴迷和狂放,是无意识或非意识得到良
运用的结果,也是人对神的接近。
铁香神到了这地步,人们都说她有附
本义后来也慢慢明白,这一桩婚事对于他很难说是一件事。铁香比他小了十多岁,就有了在家里发脾气使
的权利,有时候神得没有边,一碰到不顺心的事,动不动就咒
桥弓这个鬼地方,是人过日
的地方么?她咒
桥的路不平,咒
桥的岭大瘦,咒这里的滂
淹得死人,咒这里的米饭里沙
多,咒这里的柴
因此烟
特别呛,给这里的买
针买个酱油也要跑七八里路。咒来咒去,免不了要咒到本义。她咒一咒也就算了,有一次居然咒一声就狠狠切下一颗血淋淋的鳝鱼脑壳。天下还有王法么?他本义好歹也是她的老馆,好歹是个书记,如何与鳝鱼脑壳搅在一起?
一般来说,本义对这些话装耳聋,也确实有整。即便有时忍不住了大喝一声“老
锄死你”只要婆娘暂时闭了嘴,他也不会真动手。他最威风的一次,是一
掌打得铁香
到一群惊飞四散的鸭
里面去了。用他的话来说,那次是正气压倒邪气,东风压倒西风。铁香爬起来就去投塘,被村里人拦住了,只好跑回娘家去,三个月没有音信。最后还是本仁备了两斤薯粉两斤粑粑,代表同锅老弟去与铁香讲和,用土车
把她推了回来。
这一天,铁香就住在本义家,没有回去。
事情就这么简单,本义没请媒人没费聘礼,捡了个便宜。铁香也一了心愿,用她后来的话来说,她当时受不了政府的制和四个母亲成天的哭哭泣泣,受不了邻居一个小染匠天天的威胁纠缠,一横心,只打了一把伞
门,发誓要找个共产党
靠山。她居然一举获胜,几天之后果真领了个复员革命军人兼党支
书记回家,让左邻右舍刮目相看,
们看着本义
前抗
援朝的纪念章,对她家也客气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