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本来要拿丙崽的tou祭谷神，杀个没有用的废wu，也算成全了他。活着挨耳光，而且省得折磨他那位娘。不料正要动刀，天上响了一声雷，大家又犹疑起来：莫非神圣对这个瘦瘪瘪的祭品还不满意？

天意难测。于是备了一桌rou饭，请来一位巫师。巫师指点：年成不好，主要是叫jijing1在作怪——你们没看见对面的那ji公岭么？jitou峰正冲着寨里的两垅田，把谷子都吃进肚子里去啦。

人们立即商议着要炸jitou。这事牵涉到ji尾寨。ji尾寨也是个大寨，几百号人口，在寨前的麻石大牌坊下进进chuchu，主要以zhong鸦片为业，比较富足。chu了一些读书人，据说有的成了大文豪，有的在新疆带兵，回乡省亲都是坐八人大轿。过年，寨里家家宰niu，有niu叫，niupi商也最喜huan往那里钻。寨前一口水井，一棵大樟树，常有些娃崽在树下用小石块玩开山棋，人们一直把树和井当作男女生zhiqi的象征，常常敬以香火，祈望寨子里发人。有一年寨子里一连几胎都生的女崽，还生了个什么putao胎，弄得空气十分jin张。察究了一段，有人说jitou寨的一个什么后生路过这里时，曾上树摸鸟dan，弄断了一gen枝桠。

从此两寨结下了怨恨。后来又有人说，那是ma子dong与ji尾寨有世仇，暗中著事，移祸于它。这段公案察无实证，不了了之。官府鞭长莫及，也不来过问，只是有次要修官dao，来山里cui过一次摇役。

听说jitou寨要炸jitou，却是确凿的了。ji尾寨果然更是群情激奋。他们的田土fei沃，就是靠jipigu拉屎，对炸jitou岂能不guan？在岭上吵了一架，双方还动起手脚来，jitou寨的后生撤回去了。

寨里还是很安静。有ji叫，有niu铃铛的声音，或某个屋ding下冒chu一句女人骂男人的声音，只冒一下，就被ju大的沉默淹灭了。丙崽摇摇摆摆地敲着一面小铜锣，口袋里有红薯丝，掏chu来一两gen，就撒落了三、四gen，引来两条狗跟着他转。他对仲裁feng家的老黑狗会意地笑了一笑，又朝两棵芭蕉树哇地叫嚣了一声。近来他对祠堂有些好gan了，大概没忘记那天准备砍他的tou之前，他在那里吃过一餐rou饭。于是低压着tou，朝那边一顿一顿地“冲线”

几个娃崽在祠堂前玩耍，看见了他。

“视，宝崽来了。”

“他没有叔叔，是个野崽。”

“吾晓得，渠是蜘蛛变的。”

“gen本不是，渠的妈妈是蜘蛛变的。”

“要渠磕tou，好不好！”“不！要渠吃niu屎！最臭最臭的，啊呀，臭死人！”

“哈哈！”

丙崽朝他们敲了一下锣，添添鼻涕，兴奋地招呼：“爸爸…”

“哪个是你爸爸？呸！矮下来！”

娃崽们围上去，nie他的耳朵，让他跪在一堆niu屎前，鼻尖就要chu2到niu粪堆了。

幸好来了一群热热闹闹的大人，才使娃崽们的兴趣转移，遗憾地一哄而散。丙崽还在那里跪着，半天发现周围已没有人影，他爬起来朝四下看看，咕咕哝哝，yin险地把一个小娃崽的斗笠狠狠踩了几脚，再若无其事地跟上人群，看热闹。

大人们牵来了一touniu，niushen上的泥片已被洗刷干净了，须mao清晰，pigutou的kua骨显得十分突chu。niu嘴总是shi腻腻的，一挪一磨，散chu胃里翻chu来一zhong草料臭。但丙崽并不怕，对动wu都不怕。

一个汉子提着大刀走过来，把刀cha在地上，脱光上衣，大碗喝酒。那刀也令丙崽gan到新奇。刀被磨洗过，刀口一dao银光，柔顺而清凉，十分诱人。有凹纹的木柄被桐油ca得黄澄澄的，看来很合手，好象就要tiao到你手上来，不用你费什么力，就会嚓地朝什么东西砍去。

汉子已经喝完酒了，叭地一声，随手把酒碗摔碎。ba起刀走过来，一跺脚，一声嘿，手起刀落，niutou就在地动山摇之间离开了niushen，象一块泥土慢慢垮下来，niu角戳地，戳chu一个小土块。niu颈chu1象一个西瓜的剖面，pi层裹着鲜鲜的红rou。但没有tou的niushen还稳稳地站了片刻。

娃崽们吓了一tiao，他们不知dao，这是一zhong战前的预测。当年ma伏波将军南征时，每次战斗前都要砍niutou，如niu进，则预胜利，否则是失败。

“赢！”

“赢了！”

“杀他的xxba寨！”

niu往前倒了，汉子们huan呼起来。这突然的声音太响亮了。大有酒气了，丙崽吓得半边嘴chun向上tiao了一下，咕咕哝哝。

他看见有一缕红红的东西，从大人们纷杂的tuifeng中liuchu来。象一条赤蛇，弯弯曲曲地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