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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影像(2/3)

我的童年回忆少不了这一片覆盖的雪。有些小孩等不及开始放暑假,我却等不及开始下雪——不是因为我能去玩雪,而是因为雪让城市看起来焕然一新,不仅把泥、污秽、废墟和疏忽掩盖起来,也为所有的街和景提供某惊喜,某迫近凶险的甜气息。每年平均下雪三至五天,积雪在地面停留一周至十天左右,但伊斯坦布尔总是措手不及,每次下雪都像第一次迎接:后街封闭,接着是主要路;人们在面包店外排队,有如战时和国家发生灾难的时候。我最雪的地方是它迫人们团结在一起,让与世界切断联系的人们患难与共。下雪天的伊斯坦布尔像个边远的村落,但寻思我们共同的命运,使我们与我们辉煌的过去靠得更近。

面对不治之症般必须忍受的老式穷困。认命的态度滋养了伊斯坦布尔的内视灵魂。

在某些地方——帖佩丝、加拉塔、法赫、翟芮克、博斯普鲁斯沿岸的几个村落、于斯屈达尔的后街——也看得见我所描述的黑白之雾。在烟雾弥漫的早晨,在刮风的雨夜,海鸥筑巢的清真寺圆看得见它;在汽车排放的烟雾、烟囱冒的袅袅煤烟、生锈的垃圾桶、冬日里空寂荒芜的公园和园以及冬夜里踩着泥雪赶回家的人群中也看得见它;这些都是黑白伊斯坦布尔忧伤的喜悦。几百年没再的残破泉,贫民区里被遗忘的清真寺,突然现的一群穿白领黑褂的学童,沾满泥的老旧卡车,因岁月、灰尘和无人光顾而更加昏暗的小杂货店,挤满落魄失业男人的破落小店,跟许多被掀开的卵石路一样土崩瓦解的城墙,一段时间过后开始看起来大同小异的戏院门,布丁店,人行上的报贩,三更半夜在街的醉汉,黯淡的街灯,往来于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渡船以及船烟囱冒的烟,被雪覆盖的城市。

由于我是以黑白影像来理解这城市之灵魂,因此少数目光独到的西方旅人的线条素描——例如柯布西耶,以及任何一本以伊斯坦布尔为背景、附黑白图的书都令我着迷。(我整个童年都在等待,却始终不见漫画家埃尔以伊斯坦布尔作为丁丁历险的背景。当第一丁丁电影在伊斯坦布尔拍摄时,某盗版书商发行了一本名为《丁丁在伊斯坦布尔》的黑白漫画书,作者是本地漫画家,他把自己从电影画面的演绎,跟丁丁其他历险的画面拼凑在一起。)旧报纸也使我着迷,每回读到谋杀、自杀或抢劫未遂的报,我便嗅到一长久压抑的儿

样让这些房蒙上朽木的霉味。老旧木造的僧侣堂情况亦同,共和国禁止这些地方作为朝拜场所,如今多已废弃,除了街狼儿、鬼魂和古收藏者之外没人会去。这些房屋使我产生了相同程度的恐惧、担忧和好奇:当我从颓垣断外透过的树丛探看破窗残宇时,心便掠过一寒意。

观看黑白影像的城市,即透过晦暗的历史观看它:古古香的外貌,对全世界来说不再重要。即使最伟大的奥斯曼建筑也带有某简单的朴素,表明帝国终结的忧伤,痛苦地面对欧洲逐渐消失的目光,

若想看黑白影像的城市,看笼罩它的雾气,呼城里居民共同拥抱的忧伤,你只需从某个富裕的西方城市飞过来,直奔熙来攘往的街。若是冬天,走在加拉塔桥上的每个人都穿同样黯淡的茶衣服。我那时代的伊斯坦布尔人已避免穿他们荣耀的祖先们穿的艳红、翠绿和鲜橘。在外国游客的中,仿佛他们是刻意这么穿着打扮,以达到某德目的。他们并非刻意——但在他们沉重的忧伤中带有一丝谦逊。这是黑白城市里的

时恐惧。

有一年,异常的北极气温使从多瑙河到博斯普鲁斯海峡的黑海区域全面结冰。这对于其实算是一个地中海城市的伊斯坦布尔来说是件震惊的事,许多年后,大家依然像孩似的兴采烈谈论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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