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儿发胖了,随身带着的不是提包而是几根钓鱼竿。他将它们竖在窗子旁,在门外擦了好久的鞋。进来后,我递给他一把椅子。
他对我讲述了一些我已经从我丈夫那儿听到的事情,说哈鲁贝茨基先生在美协为沃拉吉米尔争取到一笔补助金,沃拉吉米尔已经半年不必上班,让他只弄他的版画。可是就像沃拉吉米尔慢吞吞地跟我讲的,他什么也没干,整个上午坐在家里的长沙发上,光着脚,呆呆地望着自己那双脚。从黛卡娜抛弃他的那时起他就一蹶不振,打不起精神,于是钓起鱼来。他钓鱼不是为了晚上有鱼吃,而是为了消磨时间,既然尚未找到谋杀自己的力量,那就谋杀时间吧。
晚上便又慢吞吞地追溯往事,回忆起他跟博士曾经梦想着要冒犯一下这个世界的那会儿。我望着沃拉吉米尔,心里却在想着我丈夫,要是他留在家里,要是他能够坐在家里,让他一个劲儿地写,而不只是吓唬吓唬他而已,那我丈夫大概也会整整一个上午坐在那里,装着很有兴趣的样子观察他那双光脚、脚指头,因为我丈夫跟沃拉吉米尔一样害怕孤单。沃拉吉米尔接着对我说:“我上班的那些时光到哪里去了?那时我五点半就起床,什么事都提前一天干完,干活的时候在我面前闪烁着一个仿佛是神话中的世界。年轻的太太,我大概得回到班上去干活儿。”
沃拉吉米尔慢吞吞地说,他极其费劲地寻找着字句,憨厚地微笑着,没有勇气看一下我的眼睛,只是瞅着他前面,有一会儿他完全忘了自己坐在哪里。我则望着窗外我丈夫经常爱望的板棚斜屋顶间那一片扇形天空。
后来,更确切地说他在自言自语“年轻的太太,我把自己看做像一根上面装饰着刻痕、切痕和标记牌的旅行杖…所有这些在我内心积累起来的财富我连在夜里都能看见,我在黑暗中也能摸到它们。可这是因为我现在的这一切都已是我的过去。在我面前没有任何新东西。只有那些我的着了又放掉的鱼。”这一瞬间,我丈夫从楼梯那儿几乎是飞跑着到了我们的小院子里,他喘着气走进来,仰面倒在长沙发上大声嚷道:“我今天当了拉幕人。你们知道在舞台上的拉幕人是什么吗?你们知道国家奖获得者阿列什·波特霍尔斯基将拉幕托付给我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荣誉吗?在第一幕开始时,这幕布得慢慢慢慢地升上去,拉到剩下三分之一的时候就得一下将它缩到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