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嘉娜比我更信这说法，但焦虑不安仍在我那位哀痛的人心中掀起波大狼；我被迫详细对她解释自己之所以认为我们得对的理由。你瞧！我们是如何全而退，逃商人大会；想想看，我们是如何追随内心因巧合而生的推理能力，最后找到了这座房舍；我们追访的目标曾在这里度过童年，这间屋充斥着他留下的形迹。能够觉我语调中讥嘲之意的读者，或许也能察觉到，我这才真正清醒地发现，那侵扰我五脏六腑、照亮我灵魂的迷人力——我该如何置它？——已经改变了方向。只是为了穆罕默德—纳希特被认为已经死亡，嘉娜就哀伤逾恒，而我则苦恼失望，因为现在我明白，我们的士之旅永远不会像过去一样了。

“纳希特。”她边说边心照不宣地，像个信占星术奥妙的人：“这个字是夜间星宿的意思，当然就是指金星。”

与玫瑰三妹共享一顿有面包、蜂、意大利乡村芝士和茶的早餐之后，我们在二楼看见一个类似博馆的房间。这是妙医师为了纪念他的第四个孩、也是独生所设，那个孩在一场士车祸中丧生。“我父亲希望你们能看看这里。”玫瑰蒙德说，同时非常轻易地把一支大钥匙细小的锁孔中。

我的心在不可思议、难以抗拒的冲动驱使下加快，狂烈地怦怦动。玫瑰蒙德指着纳希特的小学和中学成绩单，还有优等生证书，轻声细语地说，所有科目都是A。屋里摆着小纳希特那双仍沾满泥的足球鞋及他的吊带短，还有一只

气压计旁边挂着一张摆在大相框里的旧照片，那是一个年轻人的肖像，我们回房后嘉娜曾提起这张照片。不过当时我没多加注意。我就是那不容易为情所动、游戏人间、日过得七八糟的人，看电影总是呼呼大睡，读书从来不求甚解，于是我问她相框里照片上的人是谁。

“穆罕默德。”嘉娜说。我们拿着主人递来的煤油灯房，两人在灯光下伫立着。“你还没懂吗？妙医师就是穆罕默德的父亲。”

我听见自己的脑袋铿锵作响，那声音听起来活像会吃掉代币的烂公共电话。然后，所有事情都清楚了，我的愤怒多过惊讶，明白了黎明前的暴雨是什么义。我们经历过太多这事，当我们坐下来，看了一个钟的电影，自以为知其中奥妙，到来才晓得，整座戏院只有我们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笨，因而恼羞成怒。

当我正想说，如果叫那样的名字，还上那样的父亲，我也想要换个份之际，发现嘉娜泪如泉涌。

我甚至不愿再回想那一夜的一切。嘉娜为了化名纳希特的穆罕默德哭泣，我的任务就是安她，或许这样不算太难。不过，我的最低限度还是要提醒嘉娜，我们早就知，其实穆罕默德—纳希特并未死于通事故，他只是让情况看来如此。我们确定看过穆罕默德在大草原中心地带令人惊奇的街上漫步，而且他或许已经借由从书中得来的智慧，让自己转移到另一个新人生可能存在的绝妙国度。

门启，是一片不可思议的寂静。屋里弥漫着旧杂志、旧报纸的怪味。微弱的光线从窗帘渗屋内。纳希特的床和床罩都绣着朵图样。墙上的相框里，陈列着穆罕默德的童年、青少年等纳希特时期的旧照。

晚餐过后，这相同的一直在我心盘桓不去，我们听了半晌老儿的收音机，播送的正是童年时期我绝不会错过的同一个广播剧频的节日。玫瑰蒙德端来的心，银制糖果盘与雷夫奇叔叔家的一模—样，盘里装着狮牌椰糖，还有新人生牌糖。玫瑰贝拉送上咖啡，那位母亲问我们还需要什么。餐桌旁的桌及架着镜的橱柜上，立着几张全国各地都有销售的浪漫情调照片。无论喝咖啡或为墙上的挂钟上发条时，妙医师都扮演着国家乐透彩票上优雅、慈的模范家父亲角。这值得尊敬的尚雅致，以及井然有序，不但得无法以言语形容，更注在屋内每件品上，为其增光添，例如周边镶着康乃馨及郁金香装饰样的窗帘、旧式煤油炉，还有外型死气沉沉、散发的光线一样黯淡的煤油灯。妙医师牵着我的手，带我看墙上的气压计，要我在那个细致、巧的晶玻璃表面轻敲三下。我轻轻一敲，指针动了动，他摆父亲的派说：“明天天气又要变坏了。”

“所以，他的另一个名字是？”

疲倦又优柔寡断的恍惚当中，或者陷于烈的踌躇与不知所措，放任自己投某游戏，对它的偶然与必然却又一知半解。当我们站在不同角度，占据不同的位置，认为自己即将解开这个几何学谜题中隐晦而无法预料的秘密，也就是所谓人生时，迷惘依旧；但是就在我们急于探究树木影、那个带枪男人的模糊影像、红艳艳的苹果、屏幕上机械声响等背后蕴的意之际，这才发现，天哪，我们早就看过这电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