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于幻路

1。洗心辞

很难有一个理想的结构：画东乡那个悲愤至极的茫茫大雪的下午么，而北庄大松树要证实的不是我。雪漫天飘落，妆扮着现实，掩盖了往事。我的心里有那个肃穆悲怆的画面，但不是为了自己。

或者画我的两把汤瓶。一把黄铜的一把铁pi的，画成一对静wu，背景是FarizoDayimu，如水的天命。不，也不是，承认天命和qiang大的存在，仅仅是懂得了自己是一个有信仰的人，而不是畜类之后的常识。

用画面，可能是晦涩的选择。何况，我更没有能力以se彩表达晦涩——那非常易于陷入不可信。这是一zhong放任的jing1神liu狼；如同辞官后的李贽。他放狼于哲学，我放狼于语言——用画刀思维，用钢笔遐想，我又一次对自己大吃一惊，怎么以前就没有想到这么干呢？我只是这样：匆匆地，一面写一面思索了一下，就定终shen般决定了自己的新形式。

而这以前，（我现在回忆很困难，似乎脑子的某chu1地方已经伤毁）——记不清那一天的思索了，那一天我愤怒、狂luan、混沌、纯真。只有回民的形式才能勉qiang表达——我换了大水。泻下的水liu冲刷着我yu哭无泪的两眶，冲尽了我直到脚趾的犹豫。然后封了3天斋，我不知它算是Wajib（责任）还是算什么。

哗哗的水liu，冲得我几乎陶醉。在泻下来liu过我rou躯的水liu中，我努力想清晰地举意，但是脑海被洗冲净尽，思想中一片空白。

那天起，天落雨了。城市若有灵魂它也在换水，那雨下得一片淅沥，我对那雨印象很清楚，因为我家正在闭斋。雨脚也像空白的思绪，纷luan茫然。自己形容不chu自己的一切；我只是任那彻悟的水liu冲刷着shen心。

如果诗有上篇与下篇，如果歌有上阙与下阙，如果人生有前半与后半——那么，洗心之后，转折便默默开始了。说不清，画不chu，对于这洗心的语言，也许我要选择好久。那时我会画，选挥确定的时候画会自动来到我的笔下”它太复杂又太简单，chou象又饱han情gan。我想，待到我画chu它的那一天，使用的se彩一定是能代表我的语言。

2。如今我教你快乐

1990·1

我以前写了那么多忧郁文字。今天早晨我突然觉得自己不对。渲染和夸大是一zhong中国文人的恶习——比如大革命来临时，你看文人们都是jing1心算计、假充大胆、空吼冲锋，硝烟散尽时你可以放心他们谁也没死。然后再chui嘘自己的付chu，渲染自己的压力，尽把自己打扮成—个英雄角se，yanbaba等着上台领奖。

和他们相chu1久了，总觉得不快，笔下总liulou一zhong伤gan。这很难克服；但是今天我突然悟chu自己的不合理，在纸人国中，难dao我不也一天天变成一个稻草人么。

大火猛烈地烧起来，它扫dang了我寄生的纸人国，也终于烧尽了我一shen的烂稻草。我赤luo着，爬了起来。

浑shen轻松极了。我看见了无限辽阔的原野平川，地平线默默无声，但毫不伤gan。她如同最宁静最温和的女人，等着我一步步走过去。我放声大笑了。

如今我要教你快乐；既然你以前那么长久地陪伴我的沉重。我错了，我要为我的夸大和渲染赔偿。既然你那么准确地区别了我和纸人们，那么我要为你从一ju稻草人变成有血有rou的活人。

忧郁的文字消失了——我先悄悄告诉你；我的新语言是一些纯mei的se彩。它们将依然有分量，但，是它们会非常mei。不guan以前我教给了你多少错与对的东西，如今我要教你快乐。

在我的画中，将会有一束明媚的光，投she1在一zhong悦目而shen沉的se彩上，无论题材怎样，无论藏着什么。

像老老实实、见人过来就腼腆地闪在路边的哲合忍耶（无水山区的回民）战士一样，我将不会再有纸人的那zhong轻薄和炫耀。我被烈火烧得光着pigu，我得意洋洋地入了伙，跟着义军的大队东西南北，晃dang着自己那半肚子学问，和对于结局的好奇心。

结局一定是皆大huan喜。对于真的上了这条路的人来说，任何结局都不会比一把火烧了房子更坏。哲合忍耶的沙沟农民一共给自家泥屋放过6把大火——想想那些泥bang子教师，心里还有什么不踏实呢。我之成为我的理由，就是要在他们中间，把他们活鲜鲜地描画chu来。用文字，用se彩，你可以耐心等。你不仅可以学习，而且可以永远gen除你内心的忧郁。

这件事太重要了，像一条冬雪中的红土大dao。等你看见它，等我完成它，我们将会相视悄然微笑，——年轻的时代和年轻的情绪都过去了，人应该ju有的，成熟而jianqiang的情gan确立了。

3。下山的一块gun石也许这里暗han着最shen刻的艺术论？

有一块石tou从山上骨碌碌gun下来了，东磕西碰，进溅摔打，速度愈来愈快地跌下山去，转瞬之间，它gun下了山麓，不见了，空余一zhong不安宁的单调回声在谷间传动，思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