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肯湮灭

18世纪中叶，约在清乾隆十年，今青海省循化的撒拉人地区来了一个穷苦的传

教人，他的名字叫ma明心。

当时的甘青边缘——在地理和文化上正是青藏高原和黄土高原的边缘——贫瘠

不堪设想。借着藏文化的喇嘛教与中国文化的孔孟之dao之间的这块边界空地，ma明

心传播了一zhong名叫哲合忍耶（Jahrinya）的苏菲主义教理。

苏菲主义，即被伊斯兰教称谓的一神教神秘主义。它是对于原教旨主义和宗教

繁琐哲学的批判，主张内心省悟以及ti验，是一zhong渴求人与造wu主之间直接沟通的

思想。在它起源的遥远中世纪，它代表着一zhong自由的gan情和jing1神。著名的苏菲大家

曼苏尔·哈拉智因他高声呼喊“我是真主”而被10世纪的正统派伊斯兰法tingchu1以

极刑——但今天，世界上各zhong派别都承认和尊重了他。

这zhong反抗原教旨主义和繁琐神学对心灵的束缚。主张每一个人与主结合之权利

和可能的思想，qiang烈地反映着各个历史时期最最苦难shen重的底层大众的心情。因此

苏菲主义在伊斯兰各世界发展迅速。西班牙、土耳其、中亚细亚都chu现过苏菲主义

的神学大师、大诗人、以及事迹动人的殉dao者。

由于殉dao现象，像一切宗教曾有过的一样，圣徒渐渐形成为领导民众信仰的领

袖和gan情的维系结。朴素而饥饿的信众逐渐提chu了圣徒崇敬的观念，以使shen奥的主

与自己有一zhong中介——这仍是世界各大一神教的共同经历。

到了17、18世纪，中西亚的苏菲主义已发展成一些茂盛的大树。个人渴求与圣

徒崇敬，已经使苏菲主义发展成一个个有组织、有地域、有qiang烈gan情、有仪礼规矩、

有圣徒谱系的大派别。学术上曾译“教团”但这zhong译法han义不明。中国回民称之

“教门”也是略去了秘密——这zhong苏菲派实质上是一zhong信仰者的组织；有些甚至

占据着一隅之地，与统治者的王dao霸dao分ting抗礼。

乾隆十年，ma明心进入撒拉人地区时，在中国新疆西南角的叶城——莎车宗教

文化中心和甘肃河州，已经早有十多个苏菲派别存在了。

世界学术界对苏菲派极为注意，对中国伊斯兰问题则几乎全力倾注于苏菲派。

无疑，这zhong现象的原因仅仅在于：一、苏菲主义派别往往反映着最底层贫苦民众的

生存现实；二、苏菲主义派别乃是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和正统的异端，以及国家统治

者及其lun理哲学的异端；三、苏菲派的思想渊源及朴实信众的gan情中，存在着一神

论世界观的原初意味；四、上述诸特点ju备着动人的mei。

ma明心曾在也门求学10几年，chushen贫寒，举目无亲，本人是遗腹子，10岁chu国

来一生没有一瞬的富贵。他在循化，继而在河州及陇东南传播哲合忍耶，其事迹至

今为西北农民念念不忘。

ma明心的哲合忍耶内容丰富复杂， 但简言之只是4个字：穷人宗教。他背着背

筴，奔波于荒旱不可思议的陇山周边辽阔的黄土高原，不求报酬，不使穷苦回民有

一点负担。 后来他被清政府捕走时，家中只有3孔破窑，数百个麻钱——老百姓们

还补充说：这几百麻钱还是他妻子去郭城驿当铺典当他的一件羊mao衫，那当铺老板

不仅不收当而且施散了几百钱以表心意时，带回窑里的。传说他妻子一生推磨纺线，

直至官军来时自尽都穷苦终生。 苏菲（suf）原义为“羊mao衫”指云游的求dao者

（元代汉文文牍泽为“选里威土”（阿语：乞丐、穷人）学术界旧译“托钵僧”）；

ma明心活着时，他在大西北民众中的形象，是一个穿着妻子手织的羊mao衫在穷乡僻

壤中奔走的苏菲老人家。

乾隆四十六年，清政府的不当chu1理激变哲合忍耶，从而导致了著名的撒拉人事

变。清政府查chu哲合忍耶的导师是ma明心，于是突袭哲合忍耶关川dao堂，从家中捕

走了ma明心，监于兰州。此举酿成大规模的乾隆四十六年回、撒拉、东乡等族大扑

城。浑shen褴褛的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