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怎么责骂有乐也于事无补,能从有乐口中清楚知道怀孕一事是他的计划就够了。“有劳你了。迁居一事也让你颇费心。今日之事我不会放在心上。你也不用介意,去忙你的吧。”
“遵命,多谢夫人。”
有乐退下,宁宁陷入了沉思。事情并非有乐引起,而是秀吉所为。以往宁宁对秀吉的事都是一笑置之,可不知怎么,只有这次放不下,倒也不是不安,多少还出于嫉妒。为何他会对那样一个女子…想一想,茶茶确实有着其他侧室都没有的禀赋,连宁宁都似有所不如。茶茶对一切都不介意,目中无人。其他侧室都对宁宁谦让几分,她却从茶茶身上感到一股压抑不住的邪气。难道是因为过了太长时间的平静生活,自己少了些锐气?
过人的眼光和才气,让宁宁平时也能反抗秀吉。可她总因自己的出身自卑。信长的外甥女、浅并长政的女儿、柴田胜家的继女…茶茶任何一种身份,都是宁宁无法比的。宁宁竟对聚乐第产生了恐惧,想到将和茶茶一起住在这里,她便要疯了。
宁宁和秀吉面对面谈此事,是在把诸物从码头运到聚乐第的十八日晚。秀吉兴兴头头来到内庭,眯起眼睛,在夫人面前盘腿坐下,问道:“怎样?这屋子你还满意?”
宁宁微微一笑,低下头道:“我有事想问大人。”她把烛台挪近些,心想,今晚无论如何都要笑容满面,却感到脸颊在不自觉地抽搐。
“想问我…为这房间作画的画师的名字?他可是号称海内第一画师的狩野永德。”秀吉敏锐地察觉到宁宁的意图,狡猾地岔开话题。
“海内第一有很多。”
“是啊。茶道是利休,茶具则数长次郎,鉴别刀剑首推本阿弥光二,还有歌舞…各行各业的艺人工匠,都有看家本领。”
“谁的女人最多?”
“女人?”
“在日本国,谁的妻妾最多?”
“这个…可能是家康吧。”
“哦?为何不是关白?”宁宁平静道。
秀吉眼睛滴溜溜打着转。虽然他从一开始就察觉到气氛不对,却没想到宁宁一面微笑,一面如此尖锐地诘问。“哈哈,你是否又听到什么传闻了?”
“无。”
“哈哈,还真有些无聊之言。说什么我要迎娶利休居士的女儿阿吟。”
“利休居士的女儿?”
“是啊。但这也不无道理。最近利休经常违抗我,出言不逊,说我固执己见。其实不过因为茶具。你也知,我要在聚乐第宴请天皇,也请天皇赏鉴长次郎烧制的茶器。利休说必须用黑色茶具,我不喜黑色,太无韵味。我说用红色,他却当着大家的面责难于我,说红色显得芜杂,黑色才高贵典雅,要我把茶会和茶具之事都交给他经管。”
“呵呵。”
“你别笑。于是我责他自满,生了蔑视关白的念头。当然这只是说笑罢了,我说若他不存二心,就让他的女儿阿吟来侍候我。马上便有人说我要利休交出女儿。说这种话的,也只有宗安或曾吕利了。”
“大人。”
“怎的了,你似不悦。”
“阿吟的事我已知。茶茶的事,又怎么说呢?难道您认为这也是莫须有的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