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玫瑰

傍晚，老tou儿跟每天一样，从城里回来。他终于买来了那只青铜的公niu。本来今天应该很高兴，可是他刚才又碰上了那个年轻的父亲。老tou儿后悔没再跟那个年轻的父亲说说。

濛濛的细雨，零零碎碎地从早晨一直下到了傍晚。这会儿，起了一点风，有些凉了。快要到秋天了。

“算了，还是少guan别人的闲事吧，饶着guan了，别人还不高兴…”一路上，老tou儿不断地劝着自己。他竭力想忘掉那个倒霉的孩子。

他扛着那gentang满了小窟窿yan儿的竹竿，躬着腰，蹒跚地走着。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开阔的田野、错落的农舍和工厂的楼房、路边的水车、还有远chu1黑se的林带，都蒙在无边的细雨中。他回家去。竹竿上只剩了一只小风车儿，静静地转着，象一团红se的雾。他就靠卖这小风车儿为生。

雨中的黄昏，很静。郊外的土路又细又长。

远chu1的村落里，大喇叭唱着。“夏天最后一朵玫瑰，还在孤独地开放…”是一支洋歌儿。

老tou儿在竹竿的ding端罩了一把雨伞。每逢雨天他就这样。那只纸叠的小风车儿在灰暗的雨伞下面默默地转着，就象那支歌。

他抱着那只刚买来的铜niu，拄着一支木拐，慢慢地走着。那铜niu不轻。他不时停下脚步，用衣袖ca去溅在niushen上的雨点。他每天都要到城里去卖小风车儿，每天都这个时候回来。niushen上布满了cu糙的气孔、绿锈和凹凸不平的铸痕，老tou儿总觉得那是些伤疤。他早就想买这只niu，niu的高高隆起的肩峰一直xi引着他。xi引他的还有niu的四条结实的tui和niu的向前冲去的姿势。今天总算把它买回来了，老tou儿很高兴。可他一觉得高兴，就又想起了那个孩子。

那孩子可真倒霉，刚生下来就这么倒霉！“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是残废”好几个大夫都这么说，那个老大夫也这么说。唉，可怎么好…老tou儿想着，看了看天。

可孩子还什么都不懂呢，不知dao这下子可遭了瘟哪，将来才倒了血霉呢。老tou儿想着，又后悔自己没再跟那对年轻的父母多说说了。

不远chu1，是一条铁路。穿着雨衣的检路工在高高的路基上走着，不时传来铁锤敲打路轨的“叮当”声。老tou儿站住。他知dao，在那铁轨的遥远的尽tou，是他的故乡…

“她准是也老了，她老了准也还是ting漂亮的。”他望着高高的路基，在心里对自己说。近几年来，他常常想，他也许该回到故乡去了。

老tou儿又走了一会儿，然后在路边的土埂上坐下来，把铜niu放在并拢的双tui上。他走得有点累了，拄拐杖的那条胳膊又开始发酸、发疼。他拍拍niu的结实的脊背，对自己说：“别像个老傻瓜似的胡思luan想了。”“也别净替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瞎cao2心了。”他又劝自己忘掉那个不幸的孩子。他chu神地看着那只青铜的公niu，真佩服它有那么一shen漂亮的肌rou。老tou儿从蓝布提兜里掏chu水壶，喝了一口；不是水，是酒。

小风车儿像一团红se的雾，在他白发苍苍的touding上。空旷的田野上空，光是飘着雨。

“…所有她可爱的伴侣，都已凋谢死亡，再也没有一朵鲜hua，陪伴在她的shen旁…”隐隐约约还可以听到村子里的喇叭声。放广播的准是个年轻人。

这歌倒是像唱着老tou儿的shen世。

他就靠卖这zhong纸叠的小玩意儿为生，干不了别的了，老了，而且两条tui的下半截都是假的，用钢箍箍在大tui上的。刚箍上的时候很疼，现在早就习惯了。晚上，他在灯下把一张张红红绿绿的电光纸裁开，叠成一个个四角的小风车儿，再用大tou针把它们钉到白天捡回来的冰gungun儿上去。他喜huan喝酒，喜huan一边zuo着小风车儿一边喝酒。风车儿zuo好了，够第二天卖的了，他把它们都cha到竹竿上，还要再喝一点酒。他一边咂摸着酒，一边欣赏看那些小风车儿，chuichui这个，chuichui那个，看看它们是不是都转得很好。喝完酒，他爬上床，卸下假tui，睡一会。天不亮，他就起来，zuo一点吃的，动shen到城里去卖小风车儿了。二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