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来,从前你净夸你表姐。李曼金没理何平,一个人关好卫生间的门,提早做些早晨该做的事。昨晚的初次见面不能说一切都是愉快的,可她还是愿意把表姐想成过去那个伟岸而气派的表姐。至于冬冬,凑合一盒啦,拿着遥控器乱降温啦,年轻人的通病吧。闻忠的嘎巴嘎巴捏手,倒使她太阳穴一阵阵发紧,不过这种声音她只须听七天就可消失,又不是一辈子。所以李曼金还是愿意带着好心情度过这一星期。再说,表姐家目前的景况不如自己,一没买房子二没买汽车,工作显然也不如意。可表姐毕竟是在那座大房子里生活过的表姐:抓一把糖往她眼前一递说,吃吧吃吧。多豪迈。
李曼金梳洗完毕,告诉何平一会儿照顾表姐他们吃早饭,自己决定赶早去买些最新鲜的蔬菜,让他们看看,这城市不是只有驴肉火烧,也有上好的鲜菜。或许是水土的缘故,家里来过的客人都夸这里蔬菜味道的地道。
在菜场,李曼金买了时令鲜菜,肥鸡活鱼,还买了两听醉泥螺罐头。她想起这是表姐最爱吃的东西。今天她将自己下厨操持午饭,尽管这已经是一个谁都不愿意在家招待客人的时代。李曼金决心用自己的厨房,自己的手艺,自己的好心情招待好这一家远道而来的亲戚。回家的路上,她在脑子里开列出一张中西合璧的大菜单:冷菜她决定以蔬菜火腿沙拉为主,再加几碟拉皮呀,糖醋小萝卜呀,姜汁松花呀;西餐主菜她决心做一道俄式的黄油炸鸡卷。然后是清蒸鳜鱼,油爆泰国虾,外加几个素菜小炒,基本就成个气候了。
李曼金买菜回来,见餐桌四周已经无人。有把餐椅没归位,椅背上搭着表姐的花衬衫。餐椅归位是李曼金一贯的主张,她认为只有餐椅归位才能显出一个餐厅乃至一个家庭的秩序。现在桌上还摊着早餐的餐具,何平不收,客人不搭手。此时客人正对这房子展开着细致入微的议论,一班人围着闻忠看他在厨房里敲地砖。他拿个锤子冲着每块地砖敲,说这地砖铺得不结实,有空心。说走不了多久就得一块块翘起来。敲完地砖就去跺地板,说这种中低档地板实在还不如水泥地,走起来蛮唬人,它释放出的有毒化学气体对人体的危害其实是不可估量的。表姐看见李曼金进来就说,金金,选吊灯怎么不选那种带水晶串珠的呀,不然带葡萄叶的也好呀,我就爱逛灯具市场。冬冬说,爱逛就是不买。闻忠说,逛逛也无妨嘛。说完把锤子往地板上一扔,回到餐桌旁,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就捏手,嘎巴嘎巴的。李曼金放下菜,一边收拾餐桌,一边用笑容承接客人对房子的挑剔。她只是想,表姐小时候本是爱劳动的呀,专收餐桌上的碗盘。见李曼金收桌子,表姐才过来帮她,说,在家这都是闻忠的事。闻忠说,你不收,我也不收,谁收?冬冬说,随你们。李曼金说,还是我收,你们坐去吧。表姐就离开了餐桌。李曼金这才发现她今天换了一身衣服,鞋也换了,高跟的。表姐穿着高跟鞋,行走起来身子有点向前探,膝盖也向前突出着。再说人在家里穿高跟鞋,显得格外“村气”李曼金想,看来表姐始终没有找到穿高跟鞋的感觉。小时候表姐脚上那不同凡响的偏带黑皮鞋其实要比现在她脚上的高跟鞋更随和。
一个上午,李曼金忙午饭,何平打下手,冬冬在书房占着电脑打游戏,表姐和闻忠面对电视墙看一部卫视电影频道的什么电影,电视机里不断传出嗨!嗨!呀!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