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mei貌的依子因灼伤留下丑陋的疤痕不过数月后，战争结束了。

在战争刚结束的一、二年内，诸如某太大mei丽的脸dan被火灼伤等事件，只是众多悲剧中的一小段cha曲。人们都在为重建安定的生活而疲于奔命，周伍自然也不例外。

这时，周伍被公司放逐，闲居在家。他环顾周遭，不禁为之一惊。那真是个难以言喻的yin沈家ting。他穷毕生之力建造的家，原来竟是如此晦黯。

依子始终待在家里。笑容已不复chu现在她脸上，苦满仇恨的双yan随时盯着周伍。事实上，将自己创造成mei丽女神化shen的人正是丈夫，同时，guan输她shen为女人一旦失去mei丽，即变成一文不值这zhong侮辱人的哲学的也是他。如今的她已不再mei丽，甚至可以说变成一个可怕丑陋的女人，她失去生存的希望，只能活在一zhong完全丧失自我价值的绝望中。这zhong情况，与其说是空袭之过，毋宁说是受到丈夫冷酷哲学的影响，她就这样掉进丈夫所布置的残忍陷阱中。

早晨，依子不再有揽镜梳妆的习惯。chun不抹红，脸不施粉，也不再使用市面上liu行的香水。洋装是朴素的灰se系。被火灼伤时是四十五岁，然而不过两、三年，却彷佛老了十五、六岁。那是因为当时她总是把自己打扮成三十四、五岁的模样，如今却打扮得比实际年纪老气，因此理所当然有老得快的gan觉。

这zhong故意惹人厌恶的zuo法，效果相当好。她夸张地表现chu自己的丑陋，企图报复丈夫。她倾全力要让周伍明白，他所抱持的幻想都是虚无的。自依子年轻时，跋扈专制的丈夫即讨厌见到女人刚睡醒时惺忪的脸孔，所以依子也养成比丈夫先醒来，稍微化妆后再躺回丈夫shen旁的习惯。现在，依子决定，从将近五十岁的此刻直到死之前，每天清晨都要让丈夫看到自己那张刚睡醒的恐怖脸孔。

她似乎要以整个shenti作为见证，告诉周伍：“看吧，你认为是mei的化shen的那张脸，不施脂粉也不过如此而已。你用白粉、口红、香水、宝石、华服装饰我，那只是在欺骗你自己的yan睛罢了。其实潜伏在那mei女shen上的，却是这zhongcu糙的pi肤，干裂的嘴chun。请看个仔细，你的yan睛再无法从这个现实转移至别chu1！”

——一般男人只要shen上有些钱，在看到那zhong充满仇恨的yan光后，多少会在外tou拈hua惹草以解xiong中苦闷。但依子知dao周伍不是那zhong男人，因此有恃无恐地进行报复计划。而她的算计也确实与事实相吻合。

周伍这一生真正爱过的女人，只有他的妻子。他对她的爱不仅忠贞不二，而且几近痴狂。他从不曾和别的女人有过绯闻，因为他是一个超乎平常的理想主义者。即使遇上这zhong严酷的希望破灭仍不变节。

他对女xingmei的爱好，就像科学家热爱科学、哲学家热爱哲学那般执着，再无余力去追求其他形形sese的mei。为了贯彻自己的信念，他hua费长久的时间与耐力，集中意念去完成这项伟大的工作。但是，现实在一夜之间毁了一切。仅仅一夜之间，那张世上罕有的mei丽脸庞，竟被灼成骇人的面目。

比起妻子，周正才是最绝望的人。虽然他曾经为了妻子而chu1心积虑地和“老化”这个天敌战斗，但对于轻微的皱纹、pi肤老化或肌rou松弛等无可避免的自然现象，这个抱持昔日幻想的丈夫倒是能chu1之泰然，不那么在意。因为他知dao若要共同生活，必须学着习惯她的衰老，并且不去恐惧。即使是天人也难逃所谓的五衰。天人在临终前，shen上的光yun会消失殆尽，华发散落，两腋liu汗，roushen臭秽，端坐颓崩。…那一把突如其来的无情火，对周伍来讲，恰似恐怖的五衰，毫无预兆地突然降临在天人脸上。

战争结束数年后的某日，周伍和一位朋友在客厅闲聊。那是梅雨季的一个午后。朋友的话题绕着放远即将结束，战前实业家雄风将恢复等等乐观情势打转，周伍耐着xing于敷衍他。随后，朋友的话题又扯到前些日于太宰治殉情的事情。

“这些文人真差劲，”客人说：“有妻室的人，还跟其他女人牵扯不清。”

“那妻子一定很让人难以忍受。”周伍说。

“但是，听说太宰治很爱他的妻子。哎，真叫人搞不懂。”

“喔，他很爱他的妻子？”

周伍louchugan兴趣的表情。shen爱着妻子的男人，却落得这zhong悲剧下场，这件新闻勾起他的好奇心。朋友了解周伍也shen爱他的妻子，从不zuo越轨行为，以及他的妻子自毁容后不再见客等事，因此很机警地打住这个话题。更何况周伍并不是一个对日本现代文学gan兴趣的男人。

朋友的目光移至ting院。数日来的梅雨总算暂停了，nong1密的绿叶滴下承荷不住的雨滴。当时的田园调布尚未受到市中心噪音的污染，ting院里的树丛饱han了连日来的雨水，shirun、沈重的树叶互相低垂地依偎着，整个ting院于人一zhong庄重jiaonen的gan受。通往门口的踏石也长chu又厚又黑的苔藓，有如动wu的背脊般shihua。

这时，从石板上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并且伴随着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