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抗的希望。把两者的关系当作各具强大力量的事物,就能明确时代精神。我以为,特别是使之显在化,表现一个时代精神的有节日祭祀,有文学,总之,把同时代人所制造的恐怖与希望全都表现出来。
那还是我儿童时代住在位于森林中一个峡谷里的村庄时候的故事,现在回想起来,可以说我体验了节日祭祀和文学的本质。后来接受了鲁菲普鲁和贝尔塞以及山口昌男指引的新思考方法,才感到这个体验直接地和有意义的血脉联接在一起了。
与其说夏天的节祀,倒不如直接了当地说跳盂兰盆舞更正确,本来是先举行祭祀,从傍晚开始跳盂兰盆舞,这是定不可移的。直到现在我们村乃至日本全国都是用灌的领唱唱片领舞。战败的第二年,战后办的盂兰盆舞是在小学校院子里搭上指挥台,指挥者边打大鼓边唱“民谣”以农业为本职的演者领舞。本来以扩音机播放的唱片为主流,但唱“民谣”①的演唱者看看站在舞蹈者圈外的那些上年纪的人,发现他们的反应冷淡。
①原文为“口说”意为即兴演唱。译成“民谣”因为它的词虽是自编然而用的曲子却全是民谣的旧曲——译注。
然而我这看热闹的孩子却被“民谣”吸引住了。那演唱者从指挥台下来显得心情不痛快,我大概是没有勇气直接问他所唱的内容,便问我的祖母和她身旁的老人们。据说,战前一位小学教员直接采访演唱者们,把唱词用蜡版印成小册子,他借来看了,演唱的就是本子上印的。据说它的名称以其暴动的领头人为名,就叫“蚕福”它是我们当地的一个无法无天的人领导的一次农民暴动的故事。我听后记下来的几段盂兰盆曲全是那上面的。战败之后不久,在民主主义的改革氛围之中,把暴动过程编成了“蚕福”当作盂兰盆舞的伴歌,我像受到冲击一般,印象极深。
我作为一名作家,一如我过去的工作所示,这番经历对我产生了深刻的影响,细想起来,我是从这次盂兰盆舞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根是养育了自己的这片土地的民俗与历史,也是第一次碰上以某种形式表现恐怖与希望而反映时代精神中的一时衰退的状态。其次“蚕福”暴动的“民谣”本子上,尽管记的全是古式的叠句,但它却唤起了我这少年活生生的想象力,的确是以某种形式表现恐怖与希望而反映时代精神,我们当地土生土长的原始文学。如果重读那誊印本小册子,在我脑子里起结晶作用的结果,一定与以前大不相同。不过“蚕福”暴动的“民谣”以下述骨骼依旧活在我的脑子里。
暴动者对“蚕福”的恐怖,随后是对他的党徒们强迫命令,让他们参加暴动,党徒们对此行动的恐怖。因此造成的艰苦生活之中却充满也许会出现什么好转和变化的希望。如此等等,我觉得仿佛几股绳子搓在一起一般。派人去河的下游市镇,从粮仓扛出大量的白米,碰倒的酒桶,那酒奔流不已,这些描写,简直是祝祭时候的气氛,它使我的心为之震颤不已。结局暴动遭到镇压“蚕福”及其党徒均被处死。为了请他们的亡灵不危害本村,对于“蚕福”等人之死,以哀叹的调子唱出他们的结局。这纯粹是出于安魂的动机创作了“民谣”作为集合在一起的众人跳盂盆舞的伴歌,大家自然是同意的。总而言之,它是大家确认越过各种各样危机一直生存下来的本村共同体的希望,尽管作者不详,但是它表现了我们森林中峡谷村庄的文学,而且它是生机勃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