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形形的梦便纷至沓来，驱之不散。这些梦纷不堪，毫无思想，惟一的结果是扰了他正常的睡眠。为了保证睡眠，他又不得不反过来消灭这些每天纠缠他的梦，于是他养成睡前看小说和散步的习惯。这两个东西，前者可以松懈他白天过度张的脑，后者使之疲劳，加起来对他睡眠倒真有些促作用，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小说和散步是保证他睡好觉的两粒安眠药。话说回来，他了那么多梦，几乎把现实中的所有一切都在梦中经历了，验了，品味了，于是他就有了两个世界：一个是现实的，一个是梦中的。人都说，陆地上有的东西海里全有，而海里有的东西陆地上不一定有。容金珍的情况也是这样，梦中世界有的东西在现实世界中并不一定都有，但凡是在现实世界中有的东西，在他的梦中世界里一定是有的。也就是说，现实世界中的一切东西，到容金珍上都有一式两份：一份现实的——真的，活生生的；一份梦中的——虚的，糟糟的。比如无稽之谈这个成语，我们只有一个，但容金珍就有两个，除了通常的一个外，还有一个梦中的，一个惟他独有的。不用说，梦中的这个要比现实中的那个更加荒唐、更加谵妄——现在，冷静下来的容金珍相信，指望那些人发表有关黑密的见，吐金玉良言，给自己指迷津，就是梦中的无稽之谈，是荒唐中的荒唐，是比通常的无稽之谈还要无稽之谈的无稽之谈。所以，他这样告自己说：“别去指望他们，别指望，他们不可能给你指迷津的，不可能的，不可能…”他反复这样说，也许以为在这加的旋律中会忘掉痛苦。不过，容金珍此行也并非毫无收获。收获起码有四：1蓖ü此会，容金珍看到总首长很关心黑密破译现状及今后的命运。这对容金珍既是压力，也是鼓励，他到内心被推了把似的有来劲。2贝踊嵋樯贤仁们对他又是语言又是的讨好（比如把你的手握得亲亲、对你哈腰、殷勤微笑，凡此，均属讨好），容金珍发现自己在秘密的破译界原来是那么璀璨，那么人见人。这一他以前知之不多，现在知了终归有儿兴。3痹诨嵊嗟淮谓槐中，那位权威的银发老者几乎即兴答应给容金珍调拨一台40万次的计算机。这等于给他了一个几乎是国际一的好帮手！4绷僮咔埃容金珍在“昨日书屋”买到了两本他梦寐以求的好书，其中之一《天书》（又译《神写下的文字》），系著名密码学专家亚山之作。什么叫不虚此行？有了这些东西就叫不虚此行。有了这些东西，容金珍也能愉快回去了。回去的列车上没有警界或其他什么门的庞大团，所以瓦西里很容易就到了两张卧铺位。当容金珍步上好的卧车厢时，他的心情就有了外六天来所没有的轻松。他确实是十分愉快地离开首都的，愉快还有个原因是：那天晚上首都的天空竟然飘了这年冬天的第一批雪，好像是为送他这个南方人特意安排的。雪愈洒愈烈，很快铺满一地，在黑暗中隐隐生辉。容金珍在一片雪景中等待火车启动，雪落无声和的气息使他心中充满宁静而妙的遐想。归途的开始无可挑剔的令人满意，鼓舞着容金珍有信心作一次轻松的旅行。和来时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