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什么？何况，运气总是接连着来的，瓦西里在他不经意打开的第一只邮筒里，就一下发现——在夜的星光下，笔记本发着蓝幽幽的光，沉的寂静有怕人。然而那寂静几乎又是完的，令人鼓舞的，仿佛是一片缩小了的凝固的海洋，又像是一块珍贵的蓝宝石！笔记本基本完好，只是末尾有两页白纸被撕。因此，总一位领导在电话上幽默地说：“那也许是小偷用去他肮脏的了。”后来，总的另一位首长接着此话又开心地说：“如果找得到这家伙，你们就送他些草纸吧，你们701不是有的是纸嘛。”不过没人去找这贼。因为他不是卖国贼。因为，容金珍还没有找到。第二天，《B市日报》版刊登了一则寻人启事，是寻容金珍的，上面这样写：容金珍，男，37岁，米，样瘦小，肤偏白，褐度近视镜，穿藏青中山装，浅灰，前有钢笔一枝，手上有钟山牌手表一块，会讲普通话和英语，下象棋，行动迟缓，可能赤脚等。第一天，没有回音；第二天，还是没有回音；第三天，《G省日报》也刊登了寻容金珍启事，当天依然没有见到回音。也许，在瓦西里看来，没有回音是正常的，因为要一尸发回音是困难的。他已经刻地预到，他要把容金珍活着带回701——这是他的任务——已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可是第二天中午，专案组通知他，M县城有人刚刚给他们打来电话，说他们那边有个像容金珍的人，请他赶去看看。像容金珍的人？瓦西里上想到自己的预已被证实，因为只有一尸才会发这回音。还没有上路，以、凶猛著称的瓦西里就懦弱地洒下了一大把泪。M县城在B市以北100公里，容金珍怎么会跑到那里去找笔记本，真让人到神秘和奇怪。一路上，瓦西里以一个梦中人的睛审视着已经逝的灾难和即将面临的痛苦，心里充满了惊惶失措的怅惘和悲恸。到M县城，瓦西里还没有去找那个给他们打电话的人，便对路过的M县造纸厂门废纸堆里的一个人发生了兴趣。要说这个人，确实非常引人注目，他一看就是那有问题、不正常的人，满污泥，光着双脚（已冻得乌青），两只血糊糊的手，像爪一样，在不停地挖掘、翻动着纸堆，把一本本破书、烂本如数家珍地找来，一一地仔细察看，目光迷离，中念念有词，落难而虔诚的样，一如惨遭浩劫的方丈在庙宇的废墟上悲壮地查找他的经典祷文。这是个冬天的有光的下午，明亮的光正正地打在这个可怜的人的上──打在他血糊糊的手上打在他跪倒的膝盖上打在他佝偻的腰肚里打在他变形的脸颊上嘴上鼻上镜上目光里就这样，瓦西里的目光从那双爪一样哆嗦的手上开始一扩张开来，延伸开来，同时双脚一步步向那人走近，终于认这人就是容金珍！这人就是容金珍啊——！这是案发后第16天的事，时间是1970年元月13日下午4时。1970年元月14日下午的晚些时候，容金珍在瓦西里亦步亦趋的陪同下，带着加心灵的创伤和永远的秘密，复又回到墙筑的701大院，从而使本篇的故事可以结束。①语小黎黎给金珍论文所题的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