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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这时候,我该是上小学了,当老师走进教室,便随了班长的口令起立,桌椅板凳稀里哗啦一阵响。同学们私底下传说我们学校里有一名右派,但这是一个很高级的机密,谁也不知dao右派是谁。我们起先怀疑是一位图画老师,因为他脸seyin沉,不苟言,看人的目光充满敌意,和社会主义很不合作的表情。后来我们又疑心是一名校工,因他对谁都点tou哈腰,笑容可掬,似乎向人们请罪。再后,我们认定是一位自然老师,她对同学凶恶无情,将粉笔tou作子弹,she1击同学的tou颅。我们觉得黑暗chu1有一双罪人的yan睛,注视着我们,使我们jin张不安。右派是我们时代最大的敌人,反和地主已在我们chu生前消灭干净,只留在我们的某一篇课文上以及一些反特电影里。最后,终于有人透louchu来,右派是一位音乐老师。她雍容华贵,总是衣冠楚楚,弹了一手好钢琴,态度高傲,在学校里独往独来,没有一位同事与她zuo朋友。她和小学教育事业格格不入,她和社会格格不入,她为什么成了右派?后来我想,大约是她不服从大学分pei。因为其时我恰好,我家楼上那一位shen居简chu的社会青年,由于不服从大学分pei而成了右派。关于右派的经验就这样越积越多。这些右派都无痛心悔改的表现,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我行我紊。而我的故事需要有一个忏悔的过程,我不愿意我的故事太平庸。所以,我就直接从叔叔自己的小说里摘录了那样的情节——“当孩子们随了班长的口令全ti起立,他觉得孩子们是在一齐安wei他并且原谅他。”
在我cha队的地方,人们对老师是很尊重的,养是父母教是先生的古训liu传至今。于是,先生便是和父母一样重要的人了。学生为老师干活是天经地义的事。老师那里还会成为一个文化的中心,晚上,凡是崇尚知识的青年都喜huan聚集在老师的屋里。后来,我们知识青年下了乡,我们那里便成了又一个中心,并且ju有取代学校老师的趋势。我想:叔叔的学校当是一所公社中学,除了镇上的孩子外,还有四周农村的孩子来读书,他们一般是干bu和家境较好的孩子。他们因为没有粮票,也没有足够的细粮到食堂去换饭票,往往都是带馍。他们都有一个布口袋,装着芋干面或秫秫面贴的馍馍。他们多数是早上来,晚上走,每天要步行几十里的路程,只有镇上的或者特别富有的孩子才住校.到了晚上,这bu分住校的学生往往就到单shen老师的宿舍里聚会。就是这些学生中的一个,后来成了叔叔的妻子。
一个偏僻小镇的女学生,爱上一个摘帽右派、一个来自城市的老师,就有许多可歌可泣的诗篇可zuo。其中han有一个朴素的自然人与一个文化的社会人的情爱关系;又有一个自由民与一个liu放犯的情爱关系,就像旧俄时代十二月党人和他们的妻子的故事;还有一个genshendi固的家ting与一个飘泊的外乡人的情爱关系。这三重关系搅和在一起,可写chushen刻的人xing与广阔的社会背景,既有特定的现实xing又有永恒的人类xing。这样的故事,叔叔已经写过了,而且不止一篇。这些篇章gan动人心,脍炙人口,liu传极广,使叔叔极负盛名,引起许多爱好文学或者不怎么爱好文学的青年的崇拜。
关于叔叔的婚姻,是人们最gan兴趣的题目,于是便也是liu言最多的一个题目了。有人说那女学生痴情到了万般无奈,shen夜敲门,而叔叔由于右派的yin影,只得压抑人xing,将其拒绝,内心却痛苦得不行。那女学生jian定不移,不顾家人的阻挠,心诚石开,终于zuo成了这桩好事。有人说事情恰好倒过来,是那老师天天要学生去屋里补课,大冷的天,学生握不住笔,他就替学生暖手。另有一个版本是说老师要教学生二胡,帮助学生纠正指法。最客观的~zhong说法是:那女孩并不是叔叔的学生,而是学生的姐姐。学生跟老师学二胡,学chu了gan情,便为姐姐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