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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大树整整砍了四天,肖疙瘩也整整在旁边守了四天,一句话不说,定定地看刀在树上起落。肖疙瘩的老婆zuo了饭,叫六爪送到山上去,肖疙瘩扒了几口,不再吃,叫六爪回去拿些衣服来。六爪失了往日的顽pi,慌慌地回到队上。天一黑下来,六爪便和他的母亲坐在草房前向山上望着。月亮一天比一天晚chu来,一天比一天残。队上的人常常在什么地方站下来,呆呆地听着传来的微微的砍伐声,之后慢慢地走,互相碰着了,ma上低下tou分开。
我心中luan得很,搞不太清砍与不砍的是非,只是不去山上参加砍伐,也不与李立说话。知青中自有几个人积极得很,每次下山来,高声地说笑,极无所谓的样子,李立的yan睛只与他们jiaoliu着,变得动不动就笑,其余的人便沉默着,yan睛移开砍树的几个人。
第四天收工时,砍树的几个人下山来,高声在场上叫:“倒喽!倒喽!”我心中忽然一松,觉chu四天的jin张。李立进到屋里,找chu笔墨,写一些字,再将写好字的纸贴在他的书箱上边。我仰在床上。远远望去,见到五个大字:我们是希望。其余的人都看到了,都不说话,该干什么干什么。
我晚上到肖疙瘩的草房去。肖疙瘩呆呆地坐在矮凳上,见我来了,慢慢地移yan看我,那yan极干涩,失了jing1神,模模糊糊。我心中一酸,说:“老肖。”只四天,肖疙瘩tou发便长chu许多,gengen立着,竟是灰白杂se;一脸的皱纹,愈近额tou与耳朵便愈密集;上chun缩着,下chun松了;脖子上的pi松顺下去,似乎xie走一shen力气。肖疙瘩慢慢垂下yan睛,不说话。我在床边坐下,说:“老肖。”转脸看见门口立着六爪与他的母亲,便招呼六爪过来,六爪看着他的父亲,慢慢走到我shen边,轻轻靠着,一直看着自己的父亲。
肖疙瘩静静地坐着,慢慢地动了一下,缓缓转shen打开箱子,在杂wu中取chu一个破本,很专心地看。我远远望去,隐约是一些数字。六爪的母亲见肖疙瘩取chu本子,便低tou离开门口到小草棚去。我坐了一会儿,见肖疙瘩如无魂的一个人,只有悄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