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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2/2)

队长便派工用厚厚的木板制了一副棺材。葬的地方肖疙瘩也说过,就在离那棵树一丈远的地方。大家抬了棺材,上山,在树桩边挖了坑,埋了。那棵树仍仰翻在那里,断刀痕累累,枝叶已经枯掉,却不脱落,仍有鸟儿飞来立在横倒的树上栖息。六爪在父亲的坟前将装糖的瓶立放着,糖粒还有一半,被玻璃隔成绿

六爪立了一会儿,跌跌地转去小草棚里拿来那本残书,翻开,拣两张残破的糖纸,之后轻轻地将糖纸放在父亲的手中,一边一张。光透过草的些微细隙,到床上,圆圆的一粒一粒。其中极亮的一粒,稳稳地横移着,极慢地检阅着肖疙瘩的脸。那圆移到哪里,哪里的便如活起来,幽幽地闪光,之后又慢慢熄灭下去。

队长与肖疙瘩的寡妇商议火化。女人终于同意。于是便在山上架起一人的柴火,将棺材放在上面,从下面着,火慢慢烧上去,碰了棺材,便生有黑烟。那日无风,黑烟一直升上去,到百多米,忽然打一个团,顿了一下,又直直地升上去,渐渐淡没。

支书来了,在肖疙瘩旁立了很久,呆呆的不说话,之后痴痴的去。队上人都来望了。李立几个人也都来看了,再也无笑声,默默地离去,肖疙瘩的老婆与队上说要土葬,讲这是肖疙瘩生前嘱咐给她的。

远远可见肖疙瘩的坟胀开了,白白的棺木地托在坟土上,光映成一小片亮。大家一齐跑下山,又爬上对面的山,慢慢走近。队长哑了咙,说:“山不容人啊!”几个胆大的过去将棺材抬放到地上。大家一看,原来放棺材的土里,狠狠长许多的短枝。计算起来,恐怕是倒掉的系庞大,失了养料的送去,大雨一浇,便胀发了新芽,这里土松,新芽自然长得快。那玻璃瓶里糖没有了,满了雨,内中淹死了一团一团的蚂蚁。

肖疙瘩的骨仍埋在原来的葬。这地方渐渐就长一片草,生白。有懂得的人说:这草是药,极是医得刀伤。大家在山上活时,常常歇下来望,便能看到那棵大的树桩,有如人跌破后留下的疤;也能看到那片白,有如肢被砍伤,白白的骨。

当天便有大雨。晚上息了一下,又大起来,竟下了一个星期才住。烧过的山上的木炭被雨冲下来,黑黑的积得极厚。一条山沟里,终日弥漫着酸酸的味,熏得泪。雨住了,大家上山工。一架山秃秃的,尚有未烧完的大树残枝,黑黑的立着,如同宇宙有箭飞来,山的,只留黑羽箭尾在外面。大家都有些悚然,依了锄呆呆地望,一星期的大雨,这里那里竟冒一丛丛的草,短短的立着,黄黄绿绿。忽然有人叫起来:“看对面山上!”大家一齐望过去,都呆住了。

忧伤?何无悲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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