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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沉默的休止符
阿农·阿佩菲尔德1945年
在解放了的奥斯维辛写dao:无限的寂静,
仅存的人把死亡描述为寂静。
没人是快乐的,幸存者伫立栅栏边,
人类的语言连同它细微的差异,
全变成了沉默的休止符。
我在门前开有一小片菜地,自己zhong菜吃,并不是说我要模仿古代知识分子,或者像维格和她那些自以为是的朋友们嘲笑的那样:模仿陶渊明的生活。不。不是这样的,完全是两回事,主要是没菜吃。主要是我每次要想吃点青菜就得骑上差不多一小时的自行车到拉萨城里的自由市场去买,这对我来说是件既日常又麻烦的事。拉萨yang光好,日照充足,冬天,气温最高时能达到18度,我读过生wu系,对植wu无论如何都有zhong特殊的gan情,我决定干脆自己zhong菜吃。自己zhong菜吃一点也没什么复杂的,不过就是开上一小片地,扯上点塑料薄mo,撒上zhong子,浇浇水,gen本累不着什么,和田园或伪田园都没关系。
王mo诘的菜地不大,品zhong却足够丰富,有油菜,黄瓜、扁豆、西红柿。王mo诘既然在大学读过生wu系,某zhong意义,zhong菜差不多算是他的本行。不过尽guan如此,当小油菜真的破土,亭亭玉立,王mo诘还是相当激动了一阵子。王mo诘多少有些夸张地说他惊异于一粒小小的用纸包着的zhong粒怎么慢慢就脱胎换骨,发育成了一个小小的绿se生命。最初时候,只要一有时间他就会观察他的神奇的菜地,有时他甚至以分钟、小时为单位,观察浇过水的土地怎样开始变化,怎样慢慢有了细微的裂feng,慢慢拱起,怎样从拱起的裂feng儿中看到了发黄的幼芽,幼芽带着泥土的卧姿,直到有一天小苗儿破土而chu、亭亭玉立。
它们多可爱呀,所有小事wu发韧时都那么可爱。
但是,有一次,一夜之间,它们竟然少了一半。
维格偷了我的菜!
她拿去招待了那些拉萨来的胡luan的朋友!维格主动告诉我是她偷了我的菜,还叫我不要怀疑别人,说不会有别人,让我别瞎猜冤枉了别人。她这样说的时候,那样看着我,就好像我与那些刚chu土的小油菜苗儿有相类似的地方。维格要给我钱,我没要,我说维格钱你就算了,问题是你怎么能对那些还没长成的小菜苗儿下手呢?你猜维格怎么说,维格大言不惭地说就是nen着才吃呀,老了,老了还怎么吃?维格一口典型的北京话,语速很快,一听就是北京长大的,我太熟悉这zhong腔调了。我说,维格-维格拉姆,你不是藏族,你就是汉族,你什么都吃,什么都下得去手。可维格竟然说我逗,说我真逗,说就拿这么点小破油菜儿就算下得去手?那会儿维格gen本就不在乎她是不是藏族。我再次申明:我说,维格,你不是藏族,你就是汉族。汉族就汉族,维格反chun相讥我,你不也汉族吗?你没事别老装我们藏族啊,告诉你,看好你的菜地吧。
我的菜地几乎被毁了。其实,那点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是维格自己吃我甘愿奉上,问题是她招待了别人。那都是些什么人?我非常了解他们,他们有自己的圈子,自以为是,niu气哄哄,什么都满不在乎,他们把九十年代liu行于内地的痞子气带到了西藏,以至就算本来不痞的人也要装chu点痞样儿。我过去一度也有他们的习气,甚至在婚姻上也有玩世不恭的se彩,但这些随着我到了拉萨,全都过去了。我结束了我不堪回首的婚姻,结束了大学的教职(王mo诘1993年双学位毕业,留校当了教师)我本可以到西藏大学教书,结果考察了一下藏大,很不喜huan,一是西藏大学座落在繁华的市中心,这点我不喜huan,我要喜huan市中心就留在故乡北京了。二是在我看来,九十年代藏大的文化气氛与内地并无大异,同样有许多我熟悉的习气,比如像“千万别拿我当人看”“我是liu氓我怕谁”那样的习气。我非常失望。我甚至gan觉不到藏大哪怕在海ba上的高度,更不消说随之而来的想象中的jing1神高度。对我而言,西藏的大学、中学、小学是一样的,我连西藏都来了还在乎是教大学还是教小学吗?而且,一个大学教师教小学也不是没有先例,维特gen斯坦就曾经辞去过英国剑桥大学的哲学教职,来到奥地利南bu山区小学教了许多年书,小学教师生涯并没妨碍维氏写下不朽著作。我当然不是模访维特gen斯坦,也不想刻意模仿何人,我有我的情况。我选择了拉萨郊外的一所中学。这所学校风水好,毗邻寺院、山村、河liu,公路,在我看来这里虽然条件艰苦却是再好不过的内省之地。学校非常朴素,几乎an照寺院传统接纳了我,为我提供了讲台、简单的教ju和倾斜的cao2场下面的一间石tou房子。
我过着类似僧侣般的生活,终日观照自然,内心安详。我站在讲台上或是在孩子们中间,我是被围绕的人,就像大树下的释迦,语调舒缓,富于启迪。我喜huan我的石tou房子,喜huan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