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苹果乐园

1990年的夏天，是我刚到北京居住的第一年。安顿下来后，父亲着手为我找了一所小学。在农村，我已读到小学二年级。农村上学晚，一般小孩七、八岁才上一年级，而我6岁就上学了，因为父亲怕我有一天来北京上学跟不上进度需要留级，于是让我早上了一年学。

有一天父亲给了我几张卷子，是附近一所小学的考试卷，我不知dao其中事关重大，就随便瞎填了一些，父亲也没问我空着的是不是不会zuo就jiao到了学校，理所当然他们没有收我。其实那些试题我都是会zuo的，却鬼使神差地没有当一回事，于是父亲又带我到附近另外一所小学去考试，就是那所玫瑰学校。

我和一些补考的小学生一起zuo期末考试卷子，他们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们。数学题很简单，都是我在乡下时学过的，而语文就不一样了，我们的课本不同，试卷上的题有些我gen本没学过，于是我只好空着。

父亲骑自行车载我回家，我用手围绕着他的腰，shen上的裙子被风chui动着一角。记忆里，这是我和父亲少有的亲密景像。那天仿佛就是昨天，父亲骑自行车载着小小的我，我一路睁大yan睛看着还不熟悉的街dao，一切都新鲜而亲切。那天是夏天，我穿着蓝se的连衣裙和白se的长筒袜，yang光是那么灿烂，我不由得用一只手遮在yan前。父亲问我考得如何，我说，应该还不错吧。

后来得知我数学考试得了99分，而语文只得了七十多分。玫瑰学校收下了我。数学老师对我说，没想到你数学还不错，基础学得ting扎实的。小学三年级的数学老师是一位大概五、六十岁的老太婆，tou发hua白，dai一副yan镜，快退休了。她的气质很文雅，shen材消瘦，经常穿浅se衣服。她的经典形象是手里抱着一摞卷子或书，步履蹒跚地走在校园里。

她的办公室是老式建筑，可能是苏联那会儿建的。三、四层的小洋楼，大大的玻璃窗，有干净、明亮的楼dao。楼下便是校园的走dao，平整的水泥地，两旁是松柏成行。

玫瑰学校有小学bu、初中bu、高中bu，是一所有着革命历史的学校，于共和国成立前夕在西柏坡创建。mao泽东的女儿李纳曾就读于玫瑰学校。一进校门就能看到当年mao主席给我校的题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艰苦奋斗、团结进取”是我们的校风“博学多思，活泼向上”是我们的学风。每周升旗典礼上都要喊几遍的。我就是在这所学校里从小学三年级上到初中毕业。

当年，玫瑰学校的很多学生都是中央领导人的孩子，就是直到现在，玫瑰学校里也有将近一半的学生是军队大院里的孩子。不了解这些，是无法ti会到曾就读于玫瑰学校的学生那zhong莫名优越gan的心态的。

这里像所大hua园，小学bu当时都是四合院建筑，有着曲折的回廊，现在也不知dao拆了没有。玫瑰学校什么都有，大大的cao2场、饭堂、篮球场、阶梯教室、礼堂，甚至还有果园；比我后来上的那个职高不知dao大多少倍。谦逊点说，也有十个X高中那么大。我和同学们就生活在这个学校里。

那一年，林志颖和小虎队风靡整个大陆，那大概是北京第一拨低龄追星族了。《北京晚报》上登过一个新闻，说当时小虎队的专辑《青苹果乐园》摆上柜台不多时就被小孩儿们抢购一空，还有许多家长替孩子们来买。这事当时听着，让liu行文化还几乎是空白的大陆歌坛觉得ting不可思议和心情复杂，报纸上批评这首音乐大有玩wu丧志之gan。

玫瑰学校小学bu甚至用了小虎队的《爱》来当zuo广播cao2音乐。不知dao是哪个ti育老师想chu这个主意，现在我都想gan谢他。玫瑰小学的学生zuo完国家规定的广播cao2后，小虎队的《爱》就响了起来，大家一边zuocao2一边跟着哼哼：

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

串一株幸运草串一个同心圆

让所有期待未来的呼唤

趁青chunzuo个伴

别让年轻越长大越孤单

把我的幸运草zhong在你的梦田

让地球随我们的同心圆

永远地不停转

向天空大声的呼唤说声我爱你

向那liu狼的白云说声我想你

让那天空听得见让那白云看得见

谁也ca不掉我们许下的诺言

想带你一起看大海说声我爱你

给你最亮的星星说声我想你

听听大海的誓言看看执著的蓝天

让我们自由自在地恋爱

直到现在，我一听到这首歌的前奏还能一字不差地跟着唱下来。还有林志颖的许多歌，比如那首《十七岁的雨季》。那是九十年代初，到chu1都洋溢着那个年代所特有的激情与an捺不住的梦想，连我们这些小学生也shen有ti会。仿佛天天都是天晴，天天都是天蓝，我们无忧无虑，在玫瑰小学里度过了mei好的童年时光。

我们小学三年级五班的班主任潘老师是一名年轻女子，她大概二十一、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