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的痛苦。

皇帝们其实也是人，哺动纲灵长目人科，和我们一样有着颈躯和四肢，他们也有着凡人都有的喜乐和悲哀。有的皇帝喜木匠，手艺恐怕不会低于鲁班；有的喜小商小贩，要一斤，他一刀下去绝不会是九两九钱；有的喜踢球，应该不会比拉多纳逊；有的喜画画，有的喜写字，有的喜诗作赋。当然，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喜女人(武则天除外)，喜奇珍异宝，喜滥用纳税人的财富。这让我们想起了卢梭的话：“政治是寄生虫生长的原因”我们也可以说中国人三千年来供养的、奉若神明的，其实都是些寄生虫。

我们可以说这历史观真势利，皇帝的事情就一定是重要的。他给大小老婆排名分，他的饮起居，他的一言一行，他的****次数和质量，甚至他放一个，都被作史者郑重其事地记录下来，以至于我们今天翻开史书，还可以闻见那经年隔代的臭。

中国的历史可以说是帝王的家史。皇帝的祖宗、儿孙、老婆以及其他的亲戚，无不可以史，不这个人是有作为的，还是一堆狗屎。除了这些人，我们就只能从寺院和驿馆的墙上、文人的笔记中寻觅，寻觅我们祖先另一形式的存在。

最懒的皇帝，一定是明神宗朱翊钧。他的年号更有利于我们记忆，叫万历。如果现在的刑法有溯及既往的效力，我想判他“渎职罪”一定没有问题。我上大学的时候经常驻足在埋葬他的定陵，想起这个无可比拟的懒东西，心中一片苦涩。万历在位四十八年，其中大分时间都在后跟女人厮混，决不上朝。到1604年(万历三十二年)，全国各地的政府首长缺了将近一半，政事陷痪；万历四十三年有一位御史上表，长叹：皇上不见朝臣，已经二十五年了。

最孽的皇帝，是秦始皇嬴政。他第一个烧书、杀文人、砍下清醒思考的脑袋，他开的这个坏在以后的几千年里被一再地重复。我们抱怨当时为什么不以判例法对嬴政行审判，杀他专制的，以致中华文化一再地被摧残、践踏。汉武帝刘彻烧书，元世祖忽必烈烧书，雍正和乾隆也烧书，文化大革命再次把他们没烧过的书全烧掉，这真是整个民族的悲哀。我们在皇帝的灰烬中捡一些残片，不得不对秦始皇和他的后人刻骨痛恨。

最荒唐的，应该算是明武宗朱厚照(不知为什么，他更喜叫自己朱寿)，民间习惯叫他正德皇帝。我们今天看见不江山人这句话，就不由得会想起这个荒唐的家伙。武宗这个谥号应该是贬大于褒，但于他本人倒确实相。朱寿住在豹房，喜武事，更匪夷所思的是他居然有官瘾，他经常领兵征，不胜败都要加封自己的官，从大将军、镇国公到太师，差一篡了自己的位。民间传说他到江南为了女李凤，不惜连皇位也抛下。我没从史书中查到确实的资料，但以他的格，我相信他完全得。朱厚照死也死得荒唐，他在外游玩时落中，他应该没有横渡长江的力，所以得了伤寒，狂鼻血而死。我们在五百年后重新翻开这一页历史，想起当时的中国人居然把自己的权利给这样一个人，真是哭笑不得。

历史不能被假设，我们只有假设我们自己。

这臭味还有一个新的变，那就是认为皇帝说的话都是正确的、英明的、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都是金玉牙，都是金科玉律，都是一句一万句。这臭味从秦汉唐宋元明清传下来，一直传到我们的鼻孔，让我们到现在还不能正常呼。

最无耻的皇帝，要算是隋炀帝杨广。他的皇位来得不算清白，而且母妹，穷奢极，穷天下之力以为。杨广开大运河，远征丽，受尽了后人的责骂。民间还传说他见李渊脸上的皱纹多，就笑称李为婆婆，所以隋朝亡国。我们在今天看这些东西时不过付之一笑，没有人会究他的私生活和政治权谋，而且大运河对我们也是利大于弊。但我还是要说杨广无耻，因为他开了一个坏，我很怀疑论、阶级论的中国版就是他创建的。他开创了株连九族的定罪方法，一直株连到千年以后的我们。我每当在履历表上看见“”一栏，就忍不住念着杨广的名字咬牙切齿。史书记载隋炀帝在江都的时候，看着镜，泪，长叹：“大好颅，谁当斫之？”我只恨斫之不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