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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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裳还清晰记得，就在大前天，她是多么狼狈地从mei术馆里逃chu来。要不是正巧碰上了费城，她就那么直tingting摔在地上了。

这么难堪的经历，让她现在只要看见mei术馆的大门，心里就会涌起qiang烈的羞耻gan。

如果是以前的她，一定在很长的时间里，都不会再来这个地方，直到时间把心里的记忆磨成一片薄影。

所以，走进达利展馆门口的时候，韩裳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窘迫gan依然存在，而且把她的脸烧得发tang，仿佛正在欣赏达利作品的那些参观者，和大前天是同一拨人，都曾目睹了她的失态一样。但同时，她还有些喜悦。韩裳知dao自己时常会反应过度，一个心理正常的人，负面情绪的qiang度不会这么大，持续xing也不会这么久。她终于试着开始不再闪躲了。面对痛苦总是能让人成长。

一尊泛着淡金se光泽的青铜雕塑立在达利展馆的入口。韩裳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上次来的时候，这尊《燃烧中的女人》并没有引起她太多的关注。

这个面目模糊的年轻女人穿着一件由火焰织就的衣服，她的左tui和xiong腹布满了一个个chou屉，她的上shen后仰得厉害，叉子从火袍的尾bu升起来，正好托住女人背bu突起的gun子。

这是件充满隐喻的雕塑，达利所有的作品都不例外。弗洛伊德解释chou屉是女人隐藏xingyu的象征，火焰也往往意味着赋予女人xing爱的冲动，托住gun子的叉子对xing的暗示则更加明显。

韩裳觉得这个站在火里的女人就像自己，当然，与xing无关。超现实主义永远不会只有一zhong解读。

chou屉锁着女人内心最shenchu1的秘密，对弗洛伊德来说，这个秘密就是xing，对韩裳来说则是另一些东西。可是达利雕塑上的chou屉并没有jin锁，而是微开着，意味心里的秘密就要公诸于众。对这样的现实，她似乎还有些抗拒，右手轻掩着嘴，左手向前伸chu作势要阻挡什么。可是背后的叉子牢牢支撑着，让她无从闪躲，脚下的火焰又炙得她没法就此止步不前。

这分明就是韩裳现在的状态，抗拒，却还是来到了这里。许多的秘密，也许就要慢慢揭开。

从来没有看哪次展览给过她这么直接的冲击，qiang烈到让她产生幻觉并当场眩yun。艺术家的作品都附着他的jing1神，而达利创造chu来的那些扭曲的、怪异的、神秘的东西里，有某些特质直刺入了她内心，扎进她一直不愿面对的jing1神内he里。

今天她来到这里，就是下定了决心，看看达利到底会带给她什么。上一次她已经gan觉到了，在自己都看不透的内心nong1雾里，有东西和达利的jing1神产生了共鸣，它们有着相同的频率。现在，她隐约又觉着了，它正要破茧而chu。

《燃烧中的女人》就像一个标志。停在它面前，韩裳还只有些模糊的预gan，跨过它，进入前后左右都是达利作品的展厅，世界立刻就不一样了。名叫达利的怪异力量在这个世界里横冲直撞，她甚至每走chu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比起上一次，她受到的影响更厉害了。韩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别人没有两样。达利的能量在她面前汹涌咆哮，周围所有人都一无所觉。

和上次来时相比，今天的人要少一些，但仅有的几张长椅也都已经有人先坐着了。韩裳想赶jin先找一个支撑点，她走到一gencu大的圆型立柱旁，伸chu手，用尽可能自然的姿态，扶在柱子上。

就在她的右边，是达利的另一件青铜雕塑《蜗niu与天使》。一个振着双翅奔跑的天使站在蜗niu的壳上，由矛盾而带来的怪诞张力每个参观者都能gan受到。

解说小姐正在向一位年长者解说这件作品：蜗niu在达利的艺术世界里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因为它反映了达利的jing1神之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的心理哲学。这件作品，起源于达利去拜访弗洛伊德时，在屋外看到了一只挂在自行车上的蜗niu，由此他联想到了一个人的脑袋，那就是弗洛伊德的脑袋。

韩裳向蜗niu的壳看去，这像弗洛伊德的脑袋吗？

乍看上去，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蜗niu壳，和人的脑袋除了形状一样是圆的之外，并没有多少相同之chu1。可是，当她的目光落在蜗niu壳表面的螺旋图案上，就不由自主地被那一圈一圈向内旋去的线条xi住。hua纹开始转动，变成了一个湍急的旋涡，整个世界都被向内扯动，包括韩裳。

旋涡慢慢消散的时候，韩裳看见了一张躺椅。她知dao自己又陷入了幻觉，但这次，她并没有急着挣脱，而是试着看清楚她shenchu1的这个幻境空间。这个地方，她似曾相识。

躺椅上有人，但只能瞧见他的后脑勺。这个人和躺椅好像合为了一ti，散发chu一gu衰败的暮气。hua白的tou发凌luan着，没有生机，像个假toutao。

她努力想要跑到躺椅前面，看看这个人是谁，但是视角并不完全受她意志的控制，她开始看到一些别的东西，一些其他的人。

熟悉的gan觉再一次降临，韩裳想起来了，她曾经梦到过这个地方的。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看见了茨威格。

依然是上次在梦里见到时的装束，衬衣、ku子和微微低着的tou，一模一样。这次她看得更仔细了，连yan角的皱纹都没有放过，茨威格已经上了年纪，肯定有五十岁了。

她仍然听不见茨威格在说什么，她觉得这很重要，但就是听不见，一切就像在放默片。实际上，茨威格并没在说话，他的神态更像在倾听。

房间很大，但没有yang光，窗帘是拉上的，很严实地把内外隔绝开。这似乎是个秘密的聚会。是的，聚会。韩裳知dao，房间里并不止两个人。

这是在欧洲吧，屋里的陈设打扫得很干净，但韩裳能看chu上面蒙着历史的尘灰。这一幕距离今天有很长时间了，至少也将近七十年。因为弗洛伊德是在一九三九年死去的。

韩裳突然因为自己这个判断而吃了一惊。为什么会想到弗洛伊德，他和这一幕有关吗？那个睡在躺椅上，只louchu半截后脑勺的死气沉沉的老人，就是弗洛伊德吗？她想了起来，是因为那个蜗niu壳，yan前才chu现了这些幻觉的。而且，弗洛伊德早年在维也纳zuo心理医生时，就是躺在一张躺椅上，和他的病人jiao谈的，因为这样可以和病人产生隔离gan，让病人能自如地把内心的话吐louchu来。

视角不知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