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把小说拿去了，过了半小时，就送回来，一声不响地还给她。

等到校园里差不多走空了，陆川早就半夜潜她屋。那场面虽然在心里已经演习过许多次，一旦亲临，还是让尹修竹摧心折骨地浑倒。待到校园完全走空，他们就住在一起了。原先说好用功时各人回各人屋，但是整整一个星期本就没有用功的时间，甚至本没有俩人分开的时间。

她读到的写到的情都不是这样的，也没有陆川说的那样的“理想”她现在明白，没有的情，不过是假正经的才佳人小说而已。

她的旗袍很素静，浅蓝，镶了同丝边，不仔细看，看不那蓝来。当瓦楞上麻雀一只不剩时，她发现天已晚，便站起来，脑里虽然一团浆糊，心里却清楚极了：陆川确实不在了。

同事大大方方与陆川说话。她也未停下，当作没有看见。

过了一会，她开始汗，心咚咚起来，浑的骨像散架了一样。她从来没有过这样奇异而快的觉。真是丢人：她想那个男人，不她愿意不愿意，她的完全不受控制。原来真正的恋竟然是这个样！她很吃惊自己这神魂颠倒如痴如醉的状态，这简直不

怎么和陆川开始说话的，她想不起来了。不过天天遇见，之后就熟了。陆川也喜文学，而且偶尔也文学批评，写了好几篇介绍普罗文学理论的文章，发表在报刊上。她要来看了，看得似懂非懂，不过还是给他看了刚写好的新作，一个惨情故事。

没有菜，就将就豆酱下饭。桌上吊着一盏孤灯，雨日，天黑得早，今夜灯光也变微弱了。一人坐着吃饭，嘴里一味也没有。吃了一半，就吃不下，去院里洗碗，顺便又看了一下男教师宿舍，还是静极了。回到房里，收拾收拾这东西，理理床，她打开门，走到前院的办公室，没准陆川会在这里。她瞅着门，希望能瞧见里面有动静，可是没有，月光比前夜明朗多了，照在她弱的上，她去摇门，手用力地捶门，捶累了就摸着门，仿佛门就是陆川，她想把自己一副空空的摘下来附上。

她甚至已经忘记了最初见到陆川的情形：她和一个女同事从堂把午饭拿回来，在路上同事她的腰，说前面那人，是新来的英文老师，北大毕业的，或许只是借这地方暂时落脚吧，肯定不会久呆。真是一表人材啊！

滴答作响。

是她，一个从小没父母，一向独立不依赖任何情的人。

这下尹修竹再也睡不着了。睡在床上听雨声，她想象陆川躲在树林里，雨会把赶回来。一直等到雨停，她起床，梳洗完毕，天也亮了。无打彩地走到围廊里，她到陆川门前，不必敲门了，门上仍是一把锁。

陆川与尹修竹不同，他有一个大家族，在南方福建，但是家里没有什么人等他回去，母亲已经去世，父亲妻妾多得很。尹修竹本是无家之人，以前暑假都是朋友或同事怜惜她这孤儿，邀她到家里住一阵，换个环境。大概都知尹修竹与陆川的事儿，今年谁也没来请她。

她完全没有思想准备，脸一下绯红。她知男人喜朝她看，已习以为常，不过从来还没有男人敢直截了当地对她说“挑逗”话。她羞得几乎要赶他去，但是看到他那张俊的脸上真诚的笑容，心里一酸，突然想哭。

以后陆川总说，尹修竹的确如校里送她的绰号“冰雪佳人”她对追求者从来没动过心。她对陆川说，育婴堂里来的孤儿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必要改变生活，天天教她的地理课，兼代两节国文，大分时间关起门来写作。实际上她已经给上海的一个刊寄一个中篇，编者回信表示鼓励，说是“暂存待用”她看着那信，虽未说一定会用，但是心里充满了期待。

第二天早晨尹修竹在天井见到陆川，她什么也没说，不过更像熟知多年的好朋友。有机会还是只谈文学，他们的神已经商定：等暑假来临。有等待，日过得也快。

尹修竹与陆川恋才一个星期，这之前两人都未打破这层茧。放假后，周围的熟人不在了，他们才鼓起勇气。这一星期天天厮守在一起。她已经忘记了没有陆川在边的日是怎么样的。

一旦这么确定想法，她的开始沉重，变得笨重，脚下的步仿佛也不是她的了。她机械地生火，烧了一锅后，开始淘米，结果把洒了一地，鞋都了，才把注意力从远远的地方收回来。

一个定的肩膀，是她在小说中写到的，现实呢，她从未想过，可是这天她受到，自己是如此需要，第一次需要这么一个定的肩膀，还有着一个有力的理的脑。

仅是这么一想，泪就盈满睛，她赶快转过，不想让陆川看到。几乎同时一双宽大的手臂抱住了她，她急得转过来，正好撞到陆川下，吓得尖叫起来。幸亏声音不太响。陆川赶忙将她拉，等她平静下来，他才松开了手。

终于到这天中午，陆川看见窗外太不错，他建议他们到学校背后的山上树林去散步。

“我还没有说完呢，”他说。“有情，还应当有理想――革命理想。”

陆川说得那么平静，尹修竹觉得他恐怕过许多女人，一没有她碰到时那要倒的觉。可是她对此没有反。对他的“教训”话，也没有不兴。她心里暗暗吃惊，为什么不反呢？

好几天，陆川与尹修竹连手都未握，不过，每天晚上他都来她的屋里，在她的书桌边坐着，直到月上树梢。窗外有脚步声，人影走过，又走回来――不久来回走的人增多了。她那同事有两次还借故拿书，来逗笑。等同事走了，尹修竹有张，但是陆川不当一回事，睛都没有斜一下，她也就镇定下来，不去那些扰的杂音。不久她几乎有骄傲：是她占有了这个男人的心，是她让这个男人倾倒。学校里那些同事怎么看怎么想，她第一次觉得完全不必顾及。

听到这话，她抬朝左前方看去，正好看到陆川朝她投过来的光，那特有的劲敛神，她拿着锅的手一颤，她急忙垂下帘。他们互相走过，没有打招呼，她应该有礼貌，人家是新来的，可是她却突然不好意思。

那天夜里，陆川走后，尹修竹在漆黑之中，听着那打更声渐渐远去，突然觉得怀里空空，她必须抱着被，裹住被，才能压住内心的躁动。

夜里下过雨，空气变得清新，天井有盆指甲沾着了气，颜鲜艳夺目。她坐在净的石阶上，抬看天，几乎没有云，不过也没有太，麻雀在瓦楞上停停飞飞，扑闪翅膀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她本以为陆川会说什么，可他就告辞了。他前脚跨门槛，她后脚就跟上了，叫住他。他停下来，她却不说话，只是疑惑地看着他。陆川笑了，走了回来，说：“我总以为女作家难看，尤其是能写情的女作家都难看――乔治桑那样的人――没想到像你这么漂亮，能写动人的情故事。”

才走树林不久，陆川就把她抱住了，狂地吻她，并开始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