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我的手向她挥动。

“用家伙！”有人叫。镭镜照着汪大评，炉里的火把一张张脸拉长，变方，半是红光半是绿光。一把大铁剪刀递到我手里。一百七十八公分的妖和债主抓住汪大评挣扎的双手。猫接过我手里的大铁剪走上前去。汪大评盯着大铁剪，咙里吐不成音节的声音，一阵怪响“咔嚓”一声，他的一撮发落在地上，他呼噎住，极为识时务地跪在了地上。

我的心一下退回到我只求忘记的多年前，心境顿时糟透了。我对猫说“我先离开了。”走了几步，我又着重加了一句：“只是吓唬他一下，别让人真以为我们是暴力帮派。”我回到汽车里独自坐着。

是你啊！汪大评见我走过去，一把拉住我的手，说早就听说你了…我们是老朋友了！他的脸很快从惊慌转为长者的矜持和有分寸，穿着睡衣的得直直的。

两天前，这个城市的权威报纸《城汇报》发表了“本报特约记者”的文章《敦促康乃馨投降书》，从此文对昔日好时光的眷恋之情看，人人都知是汪大评的手笔；但片断的抒情不过是佐料，整篇文章慷慨激昂，篇首篇尾警告说这个城市现在各恶势力猖獗，尤其罪行累累的是一个所谓的“康乃馨帮”许多假作伸张正义报私仇清私账的暴行都是这伙匪帮的，这些鲁莽女人自居法律之上，诽谤司法机关，仿佛只有她们才是正义的代表，手段恶毒无所不用其极，一枝枝烧焦的康乃馨几乎到可见，怒放罪恶的芬芳。这是重复历史上形“左”实右的错误，其目的正是破坏我市安定团结的大好形势，一切城市的公民必须立场鲜明地声讨举报之，帮匪的亲友应当劝说她们自动投案，帮中受蒙蔽而犯过一些罪的成员，应立即到警安局自首。我们将实行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原则，反戈一击，既往不咎。至于极少数臭名昭著的怙恶不悛的匪首，历史上一切被打倒的反动派在朝她们招手，等等等等。

男人最担心被女人摸脸摸，真是不假。已经读到此段的各位女士不妨试试，只要不让男人知是我的经验传授，就肯定灵验。

她的缩回阁楼里。可不一会儿又伸来，哭闹嚎嚷，既是为汪大评求情又像落井下石，声音听起来很刺耳。

从公园转甜路——这好听的名字，像一阵动听的鼓声响在耳边。甜路转漂亮的山路，这儿曾住过中国现代文学鼻祖鲁迅，他像一块植我们神经中的电极，永远动态地存在。把汪大评从被窝里提起来时，屋外的围观者比我们的人多十几倍。

猫绕着他走，突然叭的一下扯下他的睡衣，围观者在屋里屋外叫，哨声、掌声混杂。

这么一说，他的脸上了一向的理论状态：严肃、认真。

汪大评每日骑自行车上班，在拥挤的人里，指指。他绝不会躲在巷窄里，他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汉。一件件在他看来毫无系的事连连发生，他的上司、下、朋友番遭到撤职、调离、严重分，甚至自杀丧命，而他稳稳当当从报社编辑室主任、副社长，坐上了社长的位置。他那些怀过去的泪淅沥的文章不断提醒我一些一生中最不愉快的事，我很奇怪人的和憎会如此相反。

我没有避开，我大方地摇了摇他的手，说认识就好，认识就好。

楼上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得好啊！你也有今天，我早就想把你…”汪大评的老婆顿了一下，接着冲而：“把你的东西当神位供起来。”

不久，整个文坛都传遍了我和女友试图用相赢得小说奖而自讨其辱的故事。

记起了他，我便记起了他有一个很值得称的习惯。当年他在文学界的声誉与日俱增，没有任何风liu韵事阻碍他的前程。时间的往回动，停止在某个笔会上。这个始终留着浅浅一圈须的五十岁不到的男人，不停地给我和我的女友打电话，某个下午他让我们到他房间，实事求是地许愿给我们全国第一第二块小说奖金牌银牌，然后他先示意我背过脸去，让他脱下得笔的，又叫我的女友背过脸去，他得脱掉了香的衬衣，他看来是想让自己——一个男人——在两个女人面前因为女人分别背过脸去而转化为两个男人，为这觉他十分自豪，在他已经是一个光的面团形状时，他说要先我的女友，然后才来我，他这么郑重其事代之后，我和女友哈哈大笑，一齐说，你这个人看来需要治疗。

松开他的手，我笑了。他睁大环顾四周，无法控制的一神一下抹掉了他好不容易武装起来的神。几个女人的手摸着汪大评苍白的脸，他闭上睛，却在嘴里绊跌，结了半天也吐不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