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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回首相看已化灰—&
1.元妃省亲写了哪些事
甲戌本第十六回总批中,脂砚斋评说:"借省亲事写南巡,chu脱心中多少忆昔gan今!"
那么,到底多少呢?
先说"忆昔",乃指曹寅在江宁织造署四次接驾的崇耀往事;再说"gan今",是说如今子弟liu散、潦倒沧桑之悲惨现状。
而曹家的潦倒,正是因为接驾落下了ju大亏空、被朝廷追bi1欠款所致,真是最辉煌成绩,最怅恨罪名。所以,作者在这一回中借赵嬷嬷之口假说甄家事:
"还有如今现在江南的甄家,嗳哟哟,好势派!独他家接驾四次。若不是我们亲yan看见,告诉谁谁也不信的。别讲银子成了土泥,凭是世上所有的,没有不是堆山sai海的,'罪过可惜'四个字竟顾不得了。"凤姐dao:"常听见我们太爷们也这样说,岂有不信的。只纳罕他家怎么就这么富贵呢?"赵嬷嬷dao:"告诉nainai一句话,也不过拿着皇帝家的银子往皇帝shen上使罢了!谁家有那些钱买这个虚热闹去?"
在这段话中,脂砚接连批下"甄家正是大关键、大节目,勿作泛泛口tou语看","点正题正文","极力一写,非夸也,可想而知","真有是事,经过见过","最要jin语,人苦不自知。能作是语者吾未尝见"等批语。生怕读者不明白,这才是作者要chu脱的心中gan想。
这gan想便是:曹家之亏空,乃是"拿着皇帝家的银子往皇帝shen上使"所造成,如今惨况,实为冤案!
我们不妨再来看一遍元妃的判曲《恨无常》:
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yan睁睁,把万事全抛;dang悠悠,把芳魂消耗。望家乡,路远山高。故向爹娘梦里相寻告:儿命已入黄泉,天lun呵,须要退步choushen早!
脂砚斋在此有一句夹批:"悲险之至!"
"悲"是很好理解的,但为何"险",又何为"险"呢?
我们从前文可知,元妃的这一声"退步choushen"的断喝,绝不会是平郡王妃向曹寅喊chu的,因为曹寅并没有经历家族败落的命运;也不可能是胤礽向父皇喊chu的,康熙贵为皇帝,却往哪里"退步choushen"呢?但也不会是弘皙向自己的废太子父亲喊的,因为谋反的正是弘皙本人,他就是不满于父亲的"退步",才要密谋夺嫡的,又怎么会"向爹娘梦里相寻告"呢?
也许,这只是化shen为元chun的胤礽、弘皙父子悔不当初的自叹自艾,又或是代替四大家族向争权夺利的皇族提chu来的乞求——倘或如此,那么元chun便并不单纯是某一个曹家亲眷或者历史人wu的替shen,而代表着某zhong势力、某个现象,以及这权力和命运引起的gan叹与顿悟。
这就使得这个人wu的一言一行、一颦一叹,都ju有了相当重要的暗示意义。而元妃省亲一段nong1墨重彩的大场面描写,是全书中元妃唯一的一次正面chu场,其意义就更加非同寻常。且看下面一段:
茶已三献,贾妃降座,乐止。退入侧殿更衣,方备省亲车驾chu园。至贾母正室,yu行家礼,贾母等俱跪止不迭。贾妃满yan垂泪,方彼此上前厮见,一手搀贾母,一手搀王夫人,三个人满心里皆有许多话,只是俱说不chu,只guan呜咽对泪。邢夫人、李纨、王熙凤、迎、探、惜三姊妹等,俱在旁围绕,垂泪无言。半日,贾妃方忍悲qiang笑,安wei贾母、王夫人dao:"当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chu1,好容易今日回家娘儿们一会,不说说笑笑,反倒哭起来。一会子我去了,又不知多早晚才来!"说到这句,不觉又哽咽起来。
"当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chu1"竟是元chun天lun相聚后说的第一句话,何其心痛!
曹雪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向我们点chu了胤礽、弘皙父子的悲惨chu1境。一方面,他们本是天潢贵胄,shen份高贵至极;另一方面,他们又chu1境凄凉,长期被圈禁,"不得见人"。倘若在《红楼梦》中描写一个人wu来形容他们的chu1境,有什么比塑造一个没有自由的皇妃更合适的呢?
元妃又说:"田舍之家,虽齑盐布帛,终能聚天lun之乐;今虽富贵已极,骨rou各方,然终无意趣!"这zhongzhong慨叹,都可看作曹雪芹对黄高粱梦中人发chu的一zhong悲悯与劝谏。倘若这些人能够早早"退步choushen",不要谋反图位,又何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