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下午，陶甘chu了街舍，踏着闪闪发光的积雪，折过旧校场，迎着刺骨的朔风，一路向将军庙走去。

到了将军庙前，陶甘见前面转弯chu1果然有一爿小小的笔墨庄，门首挂着“叶记”的招牌，柜台里陈放着文房四宝，墙上挂着几幅名人字画，甚是清雅。

陶甘慢慢踅到叶记笔墨庄对面的一爿rou铺柜台前，伸手递上一点散银。那rou铺掌柜忙堆起一脸笑，问：“客官要买猪rou还是羊rou？”

陶甘笑了笑，轻轻说dao：“在下只想打问掌柜的一个信，并不买rou，这银子权且收下。”

掌柜大喜，搓了搓满是油腻的双手，接过了银子，称谢不迭。问dao：“不知客官动问什么？但说无妨。”

陶甘dao：“无甚大事。对面那笔墨庄的叶掌柜经常来这里买rou吗？”

掌柜闻言笑dao：“客官早是问到我，别看他叶掌柜生意不错，却早已内nang空了，欠了外面不少债哩，哪有钱买rou吃？——一个人好赌能有好日子过？”

陶甘惊问：“叶彬他好赌？”

“啊！不，不，我说的是他兄弟叶泰。叶泰是个不务正业的浮狼子弟，无人拘guan，恣意逛dang，呼幺喝六，饮酒宿娼，无所不至。他吃喝嫖赌四件中最是好赌，手气又差，赌了就输，输了便来铺子要钱。唉，叶掌柜不知被他兄弟坑去了多少冤枉钱。于今叶掌柜自己也泥菩萨过江，保不住了。叶泰无法，转而又厚着脸pi去问他妹子要钱。好了，如今他妹子也被人杀了，那叶泰看来从此没本钱去赌了。”

陶甘点tou频频，又问：“掌柜的可知叶泰常去哪个赌场勾当？”

rou铺掌柜顺手一指：“那丝绸庄楼上最是他爱去的chu1所。”

陶甘听得明白，口上称谢，拱手辞别rou铺掌柜，径向那爿丝绸庄摇摆而去。

陶甘上了丝绸庄楼梯一看，见虽是一个赌窟，却布置得十分雅洁。条屏、字画衬着洁白的墙bi。房间中一桌一桌排开了赌局，赌徒们一面摇宝一面大声吆喝。

一个胖乎乎的黑脸大汉端着个水烟瓶，yan睃着陶甘，慢慢走上前来，堆起笑脸开言dao：“贵相公什么风chui来，一向不曾仰识。请进，请进，凑一局吧！”

陶甘知dao赌场规矩，忙从衣袖中抓chu一把散钱递过。那胖掌柜笑眯了yan，正待让坐，陶甘拱手dao：“今日来此，有句话说。掌柜的可认识叶泰那泼pi？”

“认识，认识。贵相公问他却是为何？”

“只因叶泰欠我银子多时，待要追bi1，他抵死说前几日在这里输得jing1光，没法偿还。我不敢信，便来这里想向掌柜的问个就里，再作计议。”

“贵相公休听叶泰这厮扯谎，他输却是输过，但昨夜来这里押赌时，我见他拿的都是白huahua的足se纹银。”

陶甘大叫dao：“这狗杂zhong原来遮瞒得严实！他对我说他兄弟是守财nu，铜钱看得yan大。平昔倒是他妹子资助他些银子，于今他妹子也被人杀了…”

胖掌柜点toudao：“这也是实话，只是贵相公尚有一层不知，他新近又从一个冤大tou那里榨取了不少油水。”

陶甘忙问：“掌柜的可知那冤大tou是谁？”

胖掌柜摇了摇tou。

陶计dao：“掌柜的有兴趣与我赌这玩意吗？——他从衣袖中拿chu那副七巧板。”

胖掌柜一愣：“七巧板？”

“对，七巧板，五十个铜钱输赢。你说chu一件东西，我用它将那东西拼chu来。”

“一言为定。”胖掌柜将那七巧板好奇地看了一遍，说dao：“你就给我拼chu一文圆形的铜钱，我平生最喜爱的便是铜钱。”

陶甘拼了半天却拼不chu来，只得认输。心想倘是蓝大魁便一定能很快地拼chu一文铜钱来。

陶甘告辞赌场掌柜，下得楼来，便向廖文甫家行去。廖文甫家离孔庙不远，陶甘到时见黑漆大门关得jin严。他举手正待敲门，却见廖文甫宅子对面有一家小酒楼，略一转念便撩起长袍踱上那酒楼来。他拣了一个临窗的空座tou坐下，叫了两味菜、一角酒，自顾独斟，一面仔细俯看着对面廖文甫宅子前后动静。

不一晌，陶甘见廖文甫宅子jin邻的米铺里走chu一个掌柜模样的人，径上这酒楼而来。此人进得酒楼，偏巧与陶甘坐了同桌。他叫了几味上好的菜肴，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陶甘乘机凑过shen去与他攀谈。几口酒下肚，两人脸上都泛起红yun，话也多了。谈着谈着从米市行情谈到对面宅子的廖文甫。原来这廖文甫也是经营米麦五谷生意的，是州城里米行的一个大行董，故与这掌柜很是稔熟。

陶片问：“掌柜的，廖文甫女儿之事想来也端的蹊跷，怎么一闪间便不见了？”

米铺掌柜“咯咯”笑dao：“相公有所不知，这廖小姐早有个人儿在心上了，行动故意躲着人，这会子正不知远走高飞到什么地方逍遥快活去了。”

“掌柜的莫非知dao他们行踪？”陶甘忙问。

“我怎么知dao他们的行踪？只是有一次我见他俩从chun风酒家勾着胳膊摇摆chu来，那后生个子瘦瘦的。chun风酒家是一个藏污纳垢的所在，同私窑子没有两样。”

陶甘频频点tou，恍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