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齐国老病了。”乐毅遥指齐军营地“北营有将旗幕府，这是老军二十万。南营是新军二十万，这是齐王灭宋后新扩充的大军。说新，是成军在后，而不是军制之新。老军将领多是孟尝君旧。新军将领却全是齐王田地的亲信。两军素有嫌隙，这是第一次共同战。幕府本该驻在新军，却驻了老军，这便大有文章。”

一番指，大将们顿时蔫了下来。毕竟，是齐王信之人，还有谁比他更熟悉齐王禀？连都打定了胜而受罚的主意，大将们立功扬名的心思便在片刻之间烟消云散了。说到底，齐王的喜怒无常是朝野皆知的，有功未必赏，有过未必罚，赏罚全在喜怒随心之间，谁愿拿自己的价命去无端冒险？

“济西是齐军福地！只打，包准大胜！”将军们立即跟着嚷嚷。

“鸟！齐军竟敢背而战！”韩军副将暴鸢狠狠骂了一句。

“齐军这营地却是蹊跷。”秦军主将胡伤皱着眉“两大坨分开，中间隔开两三里，还各有步军，却是个甚讲究了？”

于是，齐军大营安定了下来，只等五国联军发动而后战了。

“诸位少安毋躁。”板着脸“后发制人，敌不动，我不动，此战只能如此打法。”

“我军不是背而战么？”乐毅笑“背之地，亦死亦生，利害却是难说。诸位看了这齐军营地阵势，说说如何打法了。”

扎营方定，几员骑兵大将便帐激昂请战，在幕府聚将厅喊成一片：“上将军当立即战！”“尽灭五国！成齐霸业！”“齐王天命神蛟！我军一战大胜！”

“上将军大是！”将军们终于服了，竟齐齐赞同了一声。

“诸位诸位，”嘭嘭敲着帅案“神蛟归神蛟，打仗归打仗，要的是仗不能打败。打了败仗，谁个敢说是齐王要这样打的？啊！你敢？你敢？都不敢，又嚷嚷个甚来？诸位想清楚，打了败仗要掉！不听王命而守胜，还有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挡着，至多受罚。要哪个？掉还是受罚！”

将军们听得直，新垣衍便是一拱手：“上将军如此熟悉齐军，我等佩服！”

大河与济之间横宽百余里，并肩向海奔。两之间没有山峡谷，也没有苍莽林木，数百里地带只是连绵起伏的丘陵草原与疏疏落落的山林。中间多有小河过，冲积许多纵横错的小盆地夹杂其中。看之下，似乎一览无余。仔细揣，却是平中隐奇，大有可供利用的地利。否则，当年的孙膑也不可能两次将伏击战场选在这里。下看去，齐军大营扎在对面十多里外的一片山塬之下，南北展开二十余里，后方便是滔滔济。联军大营便在聊城以东的山塬地带展开，背后三十余里则是大河。

“对也！齐王命我等济西立即猛攻，上将军领了王命的！”

，定然是痛骂他怯敌畏阵，然后将他丢鲨鱼海蛟没的成山角海井！

联军的幕府大帐却是空空。乐毅与大将们正在营外的山了望齐军营寨。

“但看天意了。”长叹一声，还是率领四十万大军上路了。老巫师都说齐王是“天命神蛟，当兴国运”若真有天意，又岂在谁个本领下？再说两军相当，四十万对四十四万，一对一，败又能败到哪里去了？最不济也能守住济西僵持半年一年，不使联军渡过济，到那时再请求换将，至少不会被丢万丈海井。如此一路思忖，竟缓过了心神。渡过济，心田竟清明起来，往昔在中军幕府经历过的军务置之法也纷纷清晰地涌上了心，竟是将令连发，将大军顺顺当当地驻扎了下来。

“要打胜仗才算。”乐毅谦逊地一笑“说，如何打了？”

“楚军已到野之南，既然此战艰难，何不联络楚军两面夹击？”沉默之中，一将提了另一个主意。

“还当真如此！”赵军主将赵庄睁大了睛“你不说我还真没留意，你等看了么？”

“但听上将军调遣

“此言差矣！”一席话震慑了局面，不禁陡然振作“我王业已拒绝楚国援兵，我等岂能擅自结盟？楚军北上，无非畏惧我大军战胜之后趁势南下灭楚而已。两军大战，楚军定是上观。战胜之后，那个淖齿便要向大齐称臣了，诸位以为然否？”

几位将军摇摇，暴鸢低声嘟哝了一句：“忒煞怪了！”

“如此打法，天命神蛟威风何在！”一个过王禁军尉的将领大是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