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战地风雪 大将之心

乐毅没有想到，王蠋之死在齐国引发的暗chao竟是如此之大。

五dao安齐法令颁布的初期，大势确实很是缓和了一段，留在临淄的中小官员与散落各地的士子们已经有百余人chu山zuo燕官了，纵然不chu山者，也对“乐毅五法”颇为赞同。庶民百姓更是一片赞颂，相遇议论，皆说“田地当杀！田齐当灭！”依照传统，兴亡ju变的非常之时，总会有神秘的童谣或谶语在民间liu布，可这次竟然没有一则童谣谶语liu传。对于素来有议论之风的齐人而言，这无疑表明了他们对乐毅的安齐法令是服膺的，至少是没有怨言的。

可是，随着“王蠋死节”消息的秘密liu传，情势竟发生了莫名其妙的变化。燕官们说，那些没有chu山的旧齐臣子与遗老遗少们最是sao动，纷纷聚相议论：“王蠋一介布衣，尚有如此大义，不北面于燕，况我等在位食禄者乎！”jin接着，对chu山燕官的诅咒便在坊间巷闾liu布开来。燕官们在书房，在寝室，甚或在轺车上，动辄便有箭书或匕首书飞来，突然钉在书案上榻帐上轺车伞盖上，大ti只一句话：“若不回首，共诛齐jian！”这些士子官吏原本便是试着zuozuo再说，许多人连燕国封地都没有领受，如今陡遭国人侧目，便如芒刺在背，竟是纷纷递来辞官书。乐毅反复思忖，若qiang留这些人zuo燕官，仁政化齐的方略便会liu于无形，于是但有辞官书便一律允准，且以燕王名义赠金百镒以为生计。如此一来，燕国宽仁厚德的mei誉倒是liu传开来了，但sao动鼓噪者们却也更加有了声势，齐西一时暗chao汹涌。

不久，便有惊人消息从莒城传来：貂bo率齐人拥立王子田法章为新齐王了！原来，莒城令貂bo颇有谋略，寻思要长期支撑下去便要打chu王室旗号gan召齐人。没有王便没有国，这是天下公理。一旦立王，便意味着齐国没有灭亡，国人便会多方来投，他国不愿燕国qiang大不定也会设法后援，局面与孤城困守便大不一般。围困莒城的燕军却是秦开bu将，忠实奉行乐毅的化齐方略，长困缓攻，莒城之战事便远非即墨那般惨烈。貂bo便利用燕军许些许商旅chu入莒城之机，派chujing1干斥候扮zuo商旅chu城，四chu1寻觅王子下落。

齐湣王被杀，活下来的田氏王族早已经星散逃亡了，yan见国人汹汹，谁还敢说自己是王族子孙？貂bo自然清楚王子难觅，可他只有一个要求：只要是个王子，嫡系或旁支均可；非常之时，但立王族子孙足矣，何须定要嫡系？可即便如此，秘密斥候寻访半年，竟还是一无所获。情急之下，貂bo派chu心腹干员秘密潜入薛邑，请求孟尝君遴选chu一个儿子进入莒城立为齐王。病ti支离的孟尝君却是摇tou叹息：“天意也！吾虽有子十三，却尽皆庸碌，若窃为救亡之君而实则误国，田文有何面目立于天下？”竟是断然拒绝了。便在貂bo心灰意冷的时节，斥候总领却报来一个意外消息：太史嬓府中有个不明来路的guan园少年，相貌与齐湣王有几分相象！貂bojing1神大振，立即派了一个心腹干员以抄录国史天象记载为由，进入太史府探察少年底细。这个太史嬓，便是被齐湣王用王蠋换了的那个老太史。无端被罢黜，白发苍苍的太史嬓便回归莒城故里zuo了个田舍翁。四进ting院之中，只有那间堆满竹简典籍的书房与那片两三亩大的园林是老人最留恋的所在，整日价lun换徜徉，却是乐此不疲。当莒城陷入难民大海时，貂bo前来问计，太史嬓只有一句话：“民为国本，便是丢了莒城，也不能丢弃国人！”老太史为莒城老名士，人望极高，貂bo素来敬佩，便劝老人迁到孟尝君的薛邑去避开战luan。太史嬓却点着竹杖大是慷慨：“bang国危亡，名士死节！老夫纵不能战，亦决不能zuo望风逃窜之鼠辈乎也！”貂bo有gan于老太史垂暮志节，便通令军吏：不得对太史府zuo任何征发，不许任何人sao扰太史府，违令者立斩！如此太史府便在非常之时竟是一片宁静。便在齐湣王被杀之后的一个夜里，老太史的小女儿史缇却突然跑进书房，说后园狗吠，有个飘来飘去的长发shen影。太史嬓笃信天dao，却从来不信鬼神，便立即拿起竹杖与举着火把的小女儿进了后园。将到竹林，果见一个长发shen影在山石茅亭间飘忽游动。那只因怕伤了难民而被铁链锁在石屋中的猛犬，正不断发chu低沉的怒吼。“你是何人？不用躲藏，过来说话了。”

太史嬓平静苍老的声音仿佛有着一zhong磁铁xi力，那个飘忽的shen影站住了，慢慢地走了过来。火把之下，却是一个蓬tou垢面长发披肩的少年，虽然是一shen褴褛布衣，双yan闪烁着惊慌恐惧，却依然透chu一gu不寻常的气息。“禀报老伯，”少年开口了“我随家人逃战，父母都死了。”

“上天！齐人何其多难也！”太史嬓长长地叹息一声“你便留下吧，仗打完了，老夫再设法送你还乡ding门立hu便了。”“哇！”的一声，少年便是号啕大哭，扑倒在地连连叩tou。

老太史跺了跺竹杖：“后生莫哭，复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