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奇人名士 dong香chun波诡云谲

公叔痤陵园里，潜心读书的卫鞅忽然间gan到了烦luan。

庞涓走后，卫鞅默默思忖了一整天，判定庞涓不会再打自己的主意，纵然打主意，也决不会将自己当作对手陷害。那么以后呢？守陵之后该去何chu1呢？数遍天下战国，竟是无一满意chu1。最后想到了齐国尚算差qiang人意，然对齐国近年来的情势却是不甚了了。反复思虑，卫鞅觉得自己应当回安邑一趟，尤其应当到dong香chun去走走听听，那里是天下传闻聚会chu1，对想得到任何一zhong消息的人来说，那里都是好去chu1。想定主意，便对守陵总guan说要回丞相府拉一车书来。总guan自是欣然应允。卫鞅便骑了一匹闲置的白ma，向安邑城从容而来。

回到丞相府，卫鞅先见过了老夫人，禀报了陵园安然无事的诸般消息，又说了一车书的请求。老夫人抹着yan泪连连点tou，叮嘱他在府中多住几日，莫要急着回陵园去苦受。从夫人房中chu来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卫鞅脱去守陵孝衣，换上了一shen吏员士子通常穿的长布衫，chu门对家老说自己去拜望一个朋友。家老便要派一辆官车送他，却被他婉言谢绝了。

chu得丞相府，他便信步向天街而来。

dong香chun依旧是灯火通明，门外车ma场华车云集，一派富贵兴旺气象。dong香chun的特别之一，便是大门前的两名侍者，永远都是白发苍苍而又矍铄健旺的老人，给人一zhong高贵府第的gan觉。白发侍者看见卫鞅虽然安步当车而来，却显然是个气度高华的士子，便谦恭的点tou笑迎，问要不要领引？卫鞅微笑摇tou，径自进入ting院。

dong香chun的布局，中央一座三层主楼，后面的园林中则隐藏着几十幢jing1致之极的ting院雅室。主楼是聚酒清谈、饮茶jiao友、传闻论战的场所，也是dong香chun的中心。ting院雅室则是达官贵人和学问ju子、外国大商常住或隐秘聚谈的地方，寻常时日似乎冷冷清清的，然而恰恰这里才是dong香chun真正的生财之地。对卫鞅来说，ting院雅室没有多大意义，和绝大bu分来dong香chun者一样，他是冲着主楼来的。当他踩着铜包楼梯上柔ruan劲韧的红se地毡从容走上二楼时，一名俏丽的侍女飘了过来，轻柔问dao：“先生要茶座？或是酒座？”卫鞅淡淡回答：“酒座。”侍女便将他领到临窗的一张玉案前，轻扶着他在厚ruan的坐垫上坐好，而后跪行案前轻柔问dao：“先生是独酌？或是相邀共饮？”卫鞅dao：“独酌消闲耳。”侍女莞尔一笑dao：“先生真雅致之士也。敢问喜huan何酒？”卫鞅淡然dao：“赵酒一桶，好rou一鼎，足矣。”侍女dao：“请先生稍待。”便飘然而去了。

卫鞅打量一番这间宽敞明亮而又华贵高雅的大厅，厅中几近百余张长案疏落有致的错落着，非但不显拥挤，反而使每张长案都显得是好位置，除非慷慨激昂的说话，否则临座间决不相互影响。卫鞅不禁暗暗赞叹dong香chun主人的运筹才华，竟油然想到此人若治国理民，定会使国家井然有序。正思谋间，那名侍女右手高高托着一个铜盘，左手抱着一个考究的小木桶飘了过来。侍女膝行地毡，将铜盘安置在玉案正中，将木桶固定在卫鞅左手一个三寸余高的铜座上，然后用一支发亮的铜钥匙sai进桶盖的一个小方孔，只听一声清脆的铜振，桶盖开启，刹那间便酒香四溢！卫鞅虽然没有来过dong香chun，但也知daodong香chun移hua接木的高妙手段天下第一。譬如这赵酒吧，酒质享誉天下，外卖却都是cu朴的陶罐封存装运。dao边茅屋张一面幌旗，这陶罐泥封便显得天成谐趣。然则在这金玉满堂之所，便显得太过村气了一些。dong香chun便别chu心裁，对买回的赵酒重新整治，jing1工制作了一zhong青铜包边、桶ti雕刻、桶盖设置机关的三斤木桶来装这赵酒，桶shen镶嵌了“赵酒”两个铜字。cu朴的赵酒经此一装，倍显华贵，便顿时成了名贵的酒中极品，价钱自然也就高得惊人了。虽则如此，还是有许多吏员士子外国使臣甚至赵国商人，仅仅是为了带回一个酒桶装自家的赵酒，而欣然来dong香chun饮酒的。

俏丽的侍女用细长弯曲的木勺从木桶中舀chu酒来，如一丝银线般注进玉爵；又轻巧的打开鼎盖，将红亮的方rou盛进一个玉盘中，柔声问dao：“先生，这rou割得可算正么？”

卫鞅笑dao：“割不正不食，那是孔丘一tao。rou之gen本，在质厚味mei，何在乎方方正正的架式？”侍女嫣然一笑“先生何以钟爱赵酒？”卫鞅抚爵dao：“赵酒以寒山寒泉酿之，酒中有肃杀凛冽之气。”说完淡淡一笑，仿佛觉得不屑与语。侍女dao：“先生，酒之肃杀凛冽，赵不如燕。”卫鞅惊讶大笑“你？也会品酒？”侍女微笑着摇摇tou。卫鞅旁若无人的大饮一爵，慨然dao：“燕酒虽寒，却是孤寒萧瑟，酒力单薄，全无冲力，饮之无神。赵酒之寒，却是寒中蕴热激人热血。知酒者，当世几人也？”竟是不由自主的抚爵叹息。侍女再行斟酒，zuo礼笑dao：“先生慢用了。”便飘然离去。

“敢问公子，可是宋国人？”邻座一位白发老人注目遥问。

卫鞅回tou拱手，淡然dao：“不，卫国人。”

“公子不喜huan宋国人？”白发老人问。

卫鞅揶揄的反问：“莫非老先生喜huan宋国人？”

白发老人举爵：“年轻人，我饮的正是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