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黑林沟夺情明法

商鞅去商于视察了，没有见到漂泊归来的太子嬴驷。

自从封为商君，商鞅就接连收到商于县令们的“请商君督导书”并一次次的呈来商于百姓的万民书，请求向商君府缴纳封地赋税。商鞅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主持变法，最主要的大法之一，便是实行郡县制。这郡县制的前提和基础，便是彻底废除分封割地的贵族世袭制。只是虑及秦国实际状况，才zuochu了变通，保留了“封地”这zhong最高封赏形式，却也将爵主与封地的关联最大限度的淡化，明确规定爵主对封地没有治权，更没有征收赋税的权力。实际上，就是将“封地”仅仅作为一zhong国君封赏的最高名义而保留下来。这一点，商鞅心里最清楚。作为变法qiang国的策划者与推行者，他获得了国君的最高封号，也获得了与封号相匹pei的十三县封地。商鞅也很坦然的接受了封号封地，这是因为他很清楚，这只是国家功臣的最高名号，而不是实际领地。在“奖励军功，奖励农耕”成为国家激励朝野的最有力法令时，自己若第一个jian决推辞爵位奖励，还有谁敢心安理得的接受国家赐封？

那样zuo，虚伪的dao义将逐渐淹没法制的严明，秦国朝野又会被弄得无所适从。作为彻底的法家，卫鞅最厌恶那zhong“有功惜赏，有罪施仁”的迂腐国策，那是熄灭jian刚、滋生懦弱的温吞水。他非常自觉、非常明确的在秦国实行重奖重罚，有功不惜赏，有罪不施仁，法行如山，朝野一ti。商鞅jian信，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激励人们为国立功的勇气与激情，才能最大限度的抑制、摧毁人们本xing中潜藏的犯罪恶yu。这正是他反复向吏员们说的“大仁不仁”的dao理，也是他jian决反对儒家“仁政”的gen本点。在法制推行中，商鞅反复向各郡县官署申明，不许庶民“辞赏”！畏赏者必畏死；不敢坦然接受应得的荣誉与爵位，也必然不会在国家危难时勇敢赴死。这就是商鞅对“辞赏”者的定论。

惟其如此，商鞅如何能自己辞赏？法令不允许，他自己的xing格也不允许。

如今，郡县官吏和商于百姓似乎忘记了新法本意。他们对商君变法gan恩dai德，以为商君封地当之无愧，庶民百姓向恩人功臣缴纳赋税天经地义，甚至求之不得。这zhongyan看就要席卷秦国的“善民chao”使商鞅gan到了shenshen不安。他没有来得及等候秦孝公回来，就带着荆南和十名铁甲骑士赶赴商于了。

他们没有走南山沣水入商于的那条路，而从蓝田塬翻过，进入了商于。

当年，商鞅曾从这条路进入商于山地查勘，知dao这一带是商于最穷困的地方。他想沿途看看，穷商于究竟变化有多大？时当仲秋，一上蓝田塬，便见树木葱茏的山tou夹着大片金黄的豆田谷田伸展到山野尽tou。山坡河谷，到chu1可见星星点点的shen影，时而可闻农夫悠长高亢的山歌。显然，农家已经开始秋收了。商鞅一路走ma了望，yan睛不觉shirun了。当年人迹罕至的荒山秃岭，二十年间变成了林木满山豆谷茶的丰裕山乡，当真是倏忽间桑田沧海，令人gan慨万端。翻过蓝田塬进入丹水谷地，当年的羊chang小dao已经大大拓宽，成了可错开两车的宽阔官dao。在山腰官dao上鸟瞰河谷，绿树谷田包裹着一个又一个村庄，炊烟袅袅，niu羊哞咩，不须相问，也是安居乐业丰饶小康的景象。绕过峣关，向东南便进入了通向商于郡的官dao。

忽然，迎面驶来长长一串niu车，大约有二十余辆之多，每辆车上都装着鼓鼓nangnang的麻布口袋。庶民缴粮么？不到时候嘛。商旅路过？如何乘ma押车的却象一个黑衣小吏？商于郡向咸yang运粮么？国府没有下令调商于之粮啊。商鞅觉得奇怪，便向荆南瞥了一yan。荆南会意，立ma当dao，拦住niu车。车队中间的押车黑衣人看见，纵ma驰来，高声呵斥“光天化日，何人敢拦官车？不怕新法治罪么？”荆南向dao边商鞅一拱手，又向押车人比划着伸手zuo请。

押车小吏向dao旁一看，gun鞍下ma拜倒在地“在下商于小吏，不知商君驾到，万望恕罪。”商鞅淡淡dao：“你起来。我问你，这粮车要去何chu1？zuo何用？”小吏拱手答dao：“回商君，小人奉命押粮五千斛，到商县黑林沟赈灾。”商鞅大奇，沉声dao：“风调雨顺，又正当秋收，何来赈灾之说？”小吏急忙回答：“回商君，黑林沟并非天灾，乃，乃人祸。我县令念其对变法有功，已经救济两年了。”商鞅冷冷dao：“距黑林沟尚有多远？”小吏指着前方山口“回商君，不到十五里，进了山口就是。”

商鞅略一思忖“我和你一起去黑林沟。”转shen向卫士将领下令“立即带我令牌，着商于县令即刻赶赴黑林沟。”

“遵命！”卫士将领飞驰而去。

niu车队走得很慢，刚刚进得山口，商于县令就带着几名吏员飞骑赶来。商鞅勒住ma缰，yin沉着脸听完了商于县令结结baba的叙述，心中不禁生chu一gu凉意。

黑林沟是变法以来秦国最为有名的村庄之一，和郿县的白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