铲平王的手下人突然看见李自成带着少数亲兵来到，又吃惊又十分狐疑，但是不敢阻挡他走大门。自成挥手使亲兵们退到后边，态度安闲地穿过前院，一直向后院走。正在两边厢房中赌博和聊天的人们，看见闯王来，一而起，兵从屋中跑，站在两边厢房檐下

营不能不留下人，不等着同刘宗商量就派张鼐率老营的看家人追赶前来。他把脚顿了一下，问：

“我怕会走漏消息，引他们到庙中等候，不许来。爸爸，要不要把人开寨来？”

李自成心中责备李过不该派张鼐前来，但又想张鼐既然来了，不妨今晚暂时留下，帮助平，事毕就赶快命他回去。这么一想，他立刻对双喜说：

“已经派了几个探去，还没有一个回来。不过据山下百姓哄传，离此十里远的地方到了两千多官军，今夜不来攻寨，明日必然前来。”窦开远趋前一步，放低声音说：“如今不怕官军来攻，怕的是里应外合，官军来到时先从内里破寨。”

“果真都是这么说。连平日同坐山虎靠得近的几个人也不敢卷起说‘不然’。不过，闯王，”开远低声说“听说坐山虎已经放风：倘若闯王不杀李友，他决不罢休。从庙门外回来他就把铲平王丁国宝叫去，商量对付办法。刚才我看见丁国宝从坐山虎那里回自己驻扎的宅去，脸十分难看。他两个合起来有八百多人，想上收拾他们很不容易。”

他担心丁国宝等人畏罪心虚，受坐山虎煽惑欺哄，还在同坐同虎拧成一绳儿。他已经认定，要在今晚除掉坐山虎，丁国宝是关键人。将双喜打发走，他就要去见铲平王丁国宝，叫吴汝义替他引路。汝义大惊，小声谏：

“你赶快命红石崖来的人火速回去，传令张鼐等偃旗息鼓，藏在山圪（土劳），不许使寨中杆望见；一更过后，悄悄将人开到寨外候令，不得有误。”双喜正要走，闯王又说：“还有，倘若老营有人前来禀报军情，立刻引来见我。”

“大家果真都是这么说？”

“回闯王，这件事不查自明，所以大家到了一起，异同声，都说坐山虎的人确实不守军律，扰害百姓。他的二驾独行狼带着几个亲兵正在民女，李友前去捉拿，互相格斗，当场给李友杀死。坐山虎不问是非，挟众鼓噪，围攻李友，使双方都死伤了一些弟兄。事情就是这样，众一词，并无二话。”

闯王说：“你去对各位目说，李友遇事置不善，激成兵变，我决不轻饶。今晚准备迎敌要，万勿懈怠。”

“从红石崖来的人呢？”

“是，我去传谕。”开远说毕，转就走。

“展堂，查明实情了么？”

自成把睛一瞪：“小心过火！坐山虎本人我还想去瞧瞧，何况丁国宝仅仅是受了他的挟制才鼓噪胡闹。”

闯王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忽见窦开远从背后现，快步向前走来。他迎上去叫着开远的表字问：

“闯王，丁国宝不是个好东西。窦开远刚才说坐山虎离开庙门前时曾拉他去私下商议，不知商议些什么名堂。你现在边没有多带亲兵，还是不去的好，免得万一他个黑心。”

汝义苦功：“闯王！你是全军主帅，在这样时候，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在寨内的一角，离开坐山虎驻扎的地方不远，孤零零地有并排儿两座两院落的砖瓦宅，旁边还有两三家茅庵草舍。在一座黑漆大门前边竖立一面不大的红绸旗，上绣“铲平王”三个黑字。两天来丁国宝跟随着坐山虎鼓噪哗变，派一分弟兄围攻李友，而一分弟兄趁机会在附近的村庄抢劫，，随便烧杀。今天上午他的手下人替他抢来一个姑娘，如今窝藏在他的屋里。为着怕李闯王派窦开远等来收拾他，他的两座宅的房坡上都站有放哨的，大门外守卫着一大群人。尽这群人队伍不齐整，有的站着，有的蹲着，却都是刀不离手，弓不离，准备着随时厮杀。

李自成挥一下手，阻止吴汝义再说下去，大踏步向着丁国宝驻扎的宅走去。十分偶然，有一只乌鸦从上飞过，哑哑地叫了两声，停一下又叫一声。李自成似乎没有听见，但吴汝义和众亲兵却都心中吃惊，认为这是个不祥之兆。有人不自禁地仰起来，望着空中的乌鸦影连呸三声。

“我心里有谱儿，如今正需要我亲自找他谈谈。”

“可是…”

“唔…打探官军有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