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李闯王来到河南，已经十几天了。今日yang光明媚，气候显得温暖。在南召县白土岗寨中，一家大乡绅的宅子前的五丈高旗杆上飘扬着“闯”字大旗。在白土岗的寨内和寨外，到chu1有李闯王的义军驻扎，到chu1有新的和；日的军帐，到chu1有大小不同的各se旗帜。在方圆十里以内，骑兵和步兵加jincao2练；往往隔着丘陵，可以听见到chu1有正在cao2练的人声和ma蹄声，较近chu1还可以听见兵qi的碰击声。而白土岗的寨门外或寨中的大街上，有人从各chu1川liu不息地前来投军，前来诉冤，又从城里和四乡来了很多小商小贩，像赶会一般热闹。

自从李自成经淅川迸人河南以后，南yang一带的局面突然大变。他在ma山口住了五天，等到了从郧yang山中chu来的后续bu队和商洛山中前来的最后一批人ma。这最后一批人ma中多是非战斗人员，包括zuo军帐、号衣、盔甲、弓箭和各zhong兵qi的工匠。黑虎星率领的一支人ma遵照闯王的指示仍留在卢氏境内，继续攻破山寨，征集粮食、金银和骡ma。李过和袁宗第各率领一支人ma由方城以北的独树和保安附近东进，已到了叶县和舞yang之间。刘ti纯于几天前也来到白土岗。他破了荆紫关之后，迅速南下，攻破了浙川县城东边不远的重要集镇ma蹬，又往南攻破李官桥、贾家寨，转而向东，破了邓州境内的九重堰、文渠，转人镇平县境，走南yang县境内的石桥镇到达白土岗。各县百姓看见李闯王的人ma纪律严明，秋毫不犯，并且到chu1打富济贫，一破了富裕寨子就向饥民们散放赈粮，所以闯王的仁义之名到chu1传播，每天饥民投军的像chao水一般。大小将领如今再也不是gan到兵少，而是gan到新兵一时来的太多，忙于如何编人bu伍，如何挑选tou目，如何统带，如何训练，如何筹措粮饷和ma匹，等等。将领们如今才完全明白，闯王事先选定首先进人南yang府境，确是高见。从郧yang山中来南yang府境内路途较近，固是一个原因，但是更重要的是因为当时南yang府的穷百姓生活最苦，响应闯王义军的形势最为成熟，正如俗话所说的“万事俱备，但欠东风”闯王的义旗人豫便是浩dang的东风chui来。

南yang府，这个古代的战略要冲，连结豫、秦、楚三省的枢纽地带，在当时同其他七府比较，首先一点是兵祸最为shen重。远在崇祯九年冬天，王家帧以兵bu左侍郎受命为“剿贼总理”到了南yang，向崇祯上了一封报告南yang灾荒的奏疏。关于官兵为祸，这位明朝的统兵大臣写dao：“若夫兵之害民，尤甚于盗。”又说：“以法言之，今之天下在在无法，而行间为甚。官则既怕死而又要钱，兵则既毒民而又和贼①。”对于过境官兵的供应，是地方上十分沉重的负担。奏疏中说：“至于官兵所至，寇或暂避，而兵复liu连，又经旬日旬月②不去。其刍jing1之给，米则官价每斗七分，而本县以五百钱籴而给之；豆则官价每斗六分，而本县以三百钱籴而给之。”这是王家桢引用一位知县的呈文中的话。假定当时南yang银价是八百钱一两，可见军中所规定的米、豆官价和地方官府的实购价相差八九倍。这差价都chu在百姓shen上，都是在田赋和各zhong田赋附加之外的临时杂派。豪绅大hu有权有势，田赋和各zhong杂派照例多由农民和中小地主负担，促使地主阶段内bu激烈分化；而农民尤其受双重剥削，没法存活。再加上蝗、旱天灾和官兵jian掠烧杀，使农村生产破坏惨重，人口锐减。奏疏中引用一个知县的呈报说：“以故民甘攘夺，田皆荒芜。职每chu郭，见有扫草子者、剥树pi者。婴儿弃于dao旁，甫听呱呱，旋为人割而食者。其村镇，则有一街房屋烧毁qiang半者；有屋徒四bi，无人居住者。间有数人从破屋而chu，则菜se鸠面，竟似鬼形者。其dao路，则蒿莱蓊sai，行数十里无一人烟者。”又过四年，到了李自成从郧yang山中驰人南yang府境内时候，这zhong社会惨象更有发展，给他提供了更加有利的条件。

①和贼－－又称“和仗”明末官军纪律败坏，有时遇到兵力较少的农民军，贪贿放走，名叫“打和仗”

②旬月－－整一月或十个月都可以叫zuo旬月。此chu1指前者。

当时响应李自成号召而纷纷参加起义的饥民，以受压迫和剥削最shen、生活chu1境最惨的农民为主ti，也包括一bu分无权无势的、许多年来在天灾人祸（所谓人祸，包括官府敲剥、豪qiang大hu的兼并和欺凌、以及兵荒战luan）jiao相煎迫下破了产的小地主之家的青壮年男子，还包括失了业的、没法活下去的小商小贩小手工业主、各zhong工匠和矿工等等。中等地主，一bu分也破了产，大bu分濒于破产，只有少数在城市和山寨中依附官府和土豪大hu作恶而chu1境较好。这一个阶层由于闯王的来到，更加激烈地动dang和分化，一bu分在山寨和城池中成为抵抗义军的中jian力量，一bu分开始心向闯王。这后一bu分在当时还人数很少，只是开端，不久以后随着李自成所领导的革命事业迅猛发展，人数很快增多。现在拥护李自成的群众比过去有了较广阔的社会阶层。

在闯王进人河南之前，南yang各县的饥民到chu1结为杆子，大杆子几千人，小杆子几百人。如今闯王来到，纷纷闻风来投。李自成将那些诚心投顺和甘愿遵守军纪的杆子收容，裁汰了老弱，编在各营之内。不过十天光景，已经发展为五万人以上的大军，声势大振。由于兵力骤然qiang大，将士们渴望攻破城池，连袁宗第等几位重要将领也忍耐不住。下边将士们一方面推动几位大将向闯王建议攻这座那座城池，一方面也在看见闯王时直接提chu请求。李闯王的军纪虽然森严，但在当时上下级的关系并不森严，连小tou目也敢同闯王谈话。那些新投顺的大小tou目，原是本地穷苦百姓，世世代代对于盘踞在府、州、县城中的官、绅、大hu、书吏、衙役等等人wu，看成了骑在百姓tou上的凶神恶煞，恨之刺骨，如今看见城墙照旧，衙门照旧，监狱照旧，官、吏、衙役照旧，一bu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