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侔沉片刻，回答说：“哥的话也有理。看来李自成河南以来，确实尚未攻破一座城池。然而，关于闯王如何仁义，如何饥民从之如，如何人众多，却真是到哄传，几乎众一辞。”

李信叹息说：“我狱之前，也偶尔听说李闯王到了南境内，如何军纪严明，如何仁义，饥民如何闻风响应。在狱中也听到看监的李老九对我谈过李自成的传闻。但是都说得不很确切，我也没十分注意。竟没料到，如今豫西局面变化如此之快，连、宋二人也已经投人闯王麾下！你们可听说，这一个半月来，李闯王在豫西攻破了几座城池？”

“我不是不想去投奔李闯王，也明白

其不能够独树一帜，与群雄逐鹿中原，真不如去投闯王！近来，确实到都传说李闯王一河南就号召饥民不纳粮，不缴税，开仓放赈，除暴安民，确实像一个得天下人的气派。又听说宋献策、金星都到了闯王那里，很受重用。”

李信说：“常言，耳听是虚，见是实。看来关于李自成行事仁义，饥民到响应的话，确有其事，不过都不免传言过甚。这好比饥者易为，寒者易为衣。历年来百姓在火之中，痛恨官府，仇视官军。所以李闯王一来河南，略施仁义，穷百姓便觉着来了救星，绝逢生，于是就路哄传，远近沤歌，替他锦上添。”

李信登时摇摇，说：“不在情理。同在一省之内，哪个州、县城池失守，朝廷命官被杀，立刻会哄传起来。何况杞县离省城很近，向来消息灵通。全省有一城池失守，朝廷命官被杀，上就会报到省城，巡抚和布政使等封疆大吏都有责任，不敢隐瞒，也要飞奏朝廷。国有常典，纵然失守一个弹小邑，不往上报，也要犯隐瞒朝廷之罪。我们离豫西虽有数百里远，但离省城近在飓尺。既然在开封没有哄传何城池失陷，足见李闯王并未攻破一座城池。传闻他在豫西如何到受百姓迎，人如何众多，是否仅是传闻之辞，并不十分可信？”

红娘经李信一问，也觉奇怪，慢吞吞地回答：“也许是离得太远，他破了几座城池，我们没有听到。”

“连一座城池也没有攻破么？”李信带着疑惑不解的神气问：“既然李自成的行事得民心，到饥民响应，人众多，如何连一座县城也未曾攻破？”

红娘接着说：“我也是这么想。倘若李闯王是泛泛之辈，宋献策和金星决不会前去投他。既然他们二人前去投他，又到哄传闯王如何仁义，我敢说，李闯王的行事就是好。为什么众多黎民百姓不对别人锦上添，偏对他锦上添？再说，前年冬天，我在永宁县境内无意中遇到了夫人，这件事你们二位都是知的。夫人确实十分仁义，军纪严明，这是我亲看见的。我在江湖上混了这些年，还从来没有看见过那样仁义的人，那样好的人。只看看夫人，也就知李闯王本人如何。”

“是真的。我在开封，为着救你狱，苦无办法。想着老宋这个人足智多谋，在各衙门熟人又多，就托人打听他现在何。一打听，才知他于上月底托名去汝州访友，暗中投了闯王。原来他同金星早就约好，一旦李自成来到河南，金星先到闯王那里，代为嘘，请闯王以礼相迎。还听说他一到闯王那里，就了军师，言听计从。他们两人，一天到晚与李闯王在一起，成了闯王的左右手。相国寺中有一些吃江湖饭的人们暗中羡慕，说他们将来会是李闯王的左辅右弼①。”

李信站起来，皱眉，在书房中徘徊走动，准备下最后决心。他明白在杞县境内停留着耽误时间对他十分不利，也相信李闯王大概不是泛泛之人，但是他更明白，去投闯王，这是他兄弟和红娘的一生大事，不能不特别慎重。过了一阵，他重新坐下，叹气说：

李信又吃一惊，问：“他们二位都去了？可是真的？”

红娘见李信仍在犹豫不决，又说：“晚饭时两起探回来禀报，说李仙风和陈永福将从开封前来，另一支官军也要从商丘前来，两支官军合起来有五千上下。另外，公在杞县的几家仇人，哪一家的寨中也可动几百练勇。这圉镇和李家寨决不是我们久留之地，非赶快离开不可。豫东一带，一平川，四面受敌，也不是我们立脚的地方。究竟何去何从，请大公赶快决断，我们好明天营。”

李侔和红娘互相望望，都答不上来。

李侔也说：“哥，你就决断了吧！”

①左辅右弼－－左右丞相

李侔又接着说：“至于李闯王如何在豫西尚未攻破一座城池，必有另外原因，尚不为我们所知。善用兵者，神鬼没，机变无穷。我们只看他如何行仁义，收人心，众百姓如何对他倾心，这就够了。”

李侔说：“虽说传闻李闯王如何如何，未必完全可信，但是宋献策投了闯王是千真万确的，金星投了李闯王也是真的。他们二位都是有见识的人，如李闯王无众过人之，他们决不会贸然去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