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用着责备意味的神对慧英看了片刻，然后挥手使她走了。

摇旗笑着说：“不是我的箭法好，嫂，是它骇慌啦，用它的脑壳往我的箭上碰。”

慧英略想一下，低声说：“慧梅说，近一两天因为谣传开封战事不利，邢嘴里不说，实际放心不下。”

郝摇旗来嘲讽的微笑，说：“嫂，练女兵的事儿给红娘去办好啦，你何必多闲心？真正打起仗来，还是嘴上长的男汉用。如今咱们‘闯’字旗下兵多将广，难真用得着那几百年轻的娘儿们上阵么？叫官军笑掉了牙！”

“摇旗，你不在清泉坡练兵，来到这搭儿啥？有闲工夫生么？”不等摇旗回答，她望见十几丈外被摇旗的一名亲兵拖起的死狼，接着说：“你的箭法果然是名不虚传，没有让它逃掉。”

“我要到红娘那儿去。听红娘和慧梅说，健妇营的事儿近几天都已就绪，女兵们人人要，学习武艺很是认真，长很快。我今天上午事情少，趁空儿去健妇营瞧瞧。”

这一带伏山区，如今不仅到景换新，而且所有的义军驻地都呈现着气腾腾的繁忙景象。最突的是到有新辟的教场，到在加训练新兵，忽而人喊，忽而嘶，大小各旗帜舒卷，刀枪剑戟闪光。有一个山脚下火光闪闪，炮声隆隆，硝烟，那是新成立的火营正在演习。有许多山脚下开有驰，蹄动地，尘土飞扬，常常有威武的喊杀声和奔腾的蹄声混成一片。不论是训练步兵或骑兵的地方，都不时有金鼓之声飞越山和林梢，传得胜寨。

夫人趁着早饭后一时无事，带着十几名女亲兵走老营。她们的战已经准备好了，停立在辕门外的空场上。因为从寨外各传来了阵阵炮声、喊声和金鼓之声，有的战兴奋地侧耳谛听，有的刨着前蹄，有的昂首奋鬣，萧萧长鸣。夫人走到玉骢的旁边，从一个女兵手中接过丝缰，攀鞍上，又回对一个中军将领说：“开封有什么新的消息，你们随时派人到健妇营禀告我！”随即她将缰绳一提，带着女兵们策寨。薄薄的晓雾已经消散，附近的军营和练兵场如同星罗棋布，缀在红日照耀的山坡上和山脚下边。夫人走下一段山路，了比较平坦的驰，刚刚轻扬鞭梢，还没有落下，忽然听见一小队蹄声迎面而来，但被大转弯的松林遮断，看不清来的是谁。忽听弓弦一响，跟着几个声音同时快活地说：“中了！中了！”又跟着是一个人的洪亮笑声，说：“绑到上带回去，老今天下酒！”夫人心中说：“啊，是他！”她策转过松林，上直路，将鞭一扬，笑着问：

“摇旗，你是‘闯’字旗下的老人儿，怎么能这样说话？你说打仗不是女人的事儿，难红娘不能带兵么？她的弓武艺不如男么？就以慧英们几个丫说，打仗行不行？”

夫人早就明白很多人不赞成建立这个健妇营，只是碍着红娘的面，也为着她替红娘主，所以没有人当面说来拆台的话，但背后有不少风凉话都辗转了她的耳朵。郝摇旗的嘲笑使她很生气，但是她不肯当着众多亲兵的面前责备他，只是用冷静而温和的气说：

摇旗说：“娘儿们也有能打仗的，但叫鸣的总是公，下是母本行。看-架，也只有公羊行。”

健妇营的五百名新招收的女兵，多是从洛的官绅大中解救来的使的丫仆女，以及贫苦农家的女儿，还有一分是备受待的童养媳，听说李闯王军中要成立健妇营，逃来投军。她们年小的十四五岁，年长的多在十七八岁，二十岁以上的非常稀少。有少数二三十岁的健壮妇女，死了丈夫，苦大仇，生活没有依靠，又无儿女拖累，苦苦恳求收容。红娘见她们命苦心诚，又都是手大脚，将她们收下，在健妇营中饭，喂牲，料理杂活，照顾少年姑娘们的生活，不着重要她们跟着大家练武，只要求她们略会使用兵防护罢了。夫人在十分困难中给健妇营调拨了二百匹战，二十匹骡。加上红娘自己的女亲兵和从豫东起义队中挑选的少数随父母起义的姑娘，都有自己骑的战，所以健妇营实际有骑兵二百五十名。还缺少的战，夫人答应以后拨给。红娘请求将慧梅给她作副手。夫人同意了，还从老营棚中挑选五匹好的战给慧梅，供她挑选的五名女亲兵骑用。健妇营的驻地离得

“你是往老营去？”

“为什么？要她们准备迎接么？”

夫人问：“慧梅没有对你们说别的话么？”

夫人说：“她同李公是新婚夫妻，李公又没有经过阵仗，她放心不下也是很自然的。好吧，明日早饭以后，我就往健妇营看看去，顺便也叫你红娘大不要为开封的战事担心。”

目齐全！”

夫人在微笑中着严肃的神说：“摇旗，你瞧着吧，休要胡说！如今刚刚成立健妇营，才在练女兵，别人闲磕牙不打，你不是无名小将，跟别人一样说这话不是存心健妇营的气么？”她又笑一笑说：“好吧，半月以后，我要带你一去健妇营阅，叫你不能不伸大拇指说好！”说毕，她将镫一磕，率领着亲兵们扬尘驰去。

慧英问：“要不要我事先叫人去告诉大和慧梅一声？”

“我去找一功哥谈几句话。嫂往哪儿去？看么？”

当义军去年来到以得胜寨为中心的伏山东时，正是隆冬季节。如今已是历二月下旬了。草木返青，应时的山在渐的东风中次第开放，到树林中可以听到宛转悦耳的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