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第七章

崇祯自从接到杨嗣昌从云yang发chu的jin急奏疏，说他正在chu川途中，以后没有再接到他的消息。他想，虽然张献忠回到湖广，但是人数已经不多，只要杨嗣昌回到襄yang，重新bu署围剿，战局是有办法的，所以他将注意力集中在开封的守城战事上。

在召对群臣的第五天，崇祯忽然接到从开封来的一封没有贴黄的十万火急的军情密奏。他登时面se如土，手指打颤，不愿拆封。一些可怕的猜想同时涌现心tou，甚至将平日要作中兴英主的念tou登时化为绝望，望着空中，在心中自言自语说：

“天呀！天呀！叫我如何受得了啊！”过了片刻，他慢慢地恢复了镇静，仗着胆子先拆开河南巡an高名衡的密奏，匆匆看了“事由”二句，不敢相信，重看一遍，嘴角闪chu笑意，将全文看完，脸上恢复了血se。由于突然的激动，手指颤抖得更凶，一个gong女低tou前来往宣德香炉中添香，不敢仰视他的脸孔，只看见他的手指颤抖得可怕，生怕皇上拿她发xie心中暴怒，会将她猛踢一脚，吓得心toujin缩，脸se煞白，小tui打颤，背上冒chu冷汗。崇祯没有看她，赶快拆开周王的奏本，看了一遍，脸上显chu了笑容。他这才注意到十四岁的gong女费珍娥已添毕香，正从香炉上缩回又白又nen的小手，默默转shen，正要离开，才发现这gong女长得竟像十六岁姑娘那么高，ti态苗条，穿着淡红se罗衣，鬓上cha一朵绒制相生玫瑰hua，云鬟nong1黑，脖颈粉白。他正在为开封的事儿满心高兴，突然将费珍娥搂到怀里放在tui上，在她的粉颈上吻了一下，又在她的颊上吻了一下，大声说：

“好啊！开封无恙！”

忽然想起来周王奏疏中有几句还没看清，他将费珍娥猛地推开，重看奏疏，然后提起朱笔在纸上写了上谕：“著①将河南巡抚李仙风立即逮京问罪，巡an御史高名衡守城有功，擢升巡抚，副将陈永福升为总兵，其子守备陈德升为游击，祥符知县王燮升为御史，其余立功人员分别查明，叙功升赏。”他又俯下tou去，用朱笔圈着高名衡奏疏中的重要字句，特别在奏疏中写到李自成如何猛攻开封七日夜，人ma损失惨重，又如何将李自成she1瞎左yan，等等字句旁边，密密画圈，还加眉批：“开封文武群臣及军民士庶，忠勇可嘉。”那个刚在他的面前红袖添香，被他一时高兴而搂入怀中，连吻两下的稚年gong女仍立在他的shen边，但分明被他忘到九霄云外。

①著－－从前公文中的命令语。这以下几句话是撮述崇祯对有关衙门下的命令。

崇祯时代，全bugong女大约有几千人，能够挑选到皇上、皇后、太子、长平公主、皇贵妃和贵妃这几chu1gong中服侍的，大约有三四百人。这三四百人中，多数是cu使的gong女，能够有幸运被皇帝看见的是极少数。这很少数比较幸运的gong女无不希望偶然意外地得到皇上的垂青，会有个“chutou之日”但费珍娥的年纪还小，入gong只有两年，对这样突如其来的事情毫无思想准备。她被皇上搂到怀中时，十分惊慌，害羞，心tou狂tiao，但是不敢挣扎，心情jin张得几乎连呼xi也停止了。当她被皇上推开以后，踉跄两步才站稳shen子，一时茫然失措，不知dao是否应该走开。她还不懂得如何获得chong幸，只是害怕不得“圣旨”便擅自跑掉会惹皇上生气，祸事临tou。过了片刻，她明白皇上专心chu1理军国大事，不再要她，才想着应该离开。但她刚走两三步，忽然转回shen来，扑通跪下，向没有注意她的皇上叩了个tou，然后站起，不敢抬tou，胆怯地揭起帘子，匆匆走掉。

费珍娥低着tou回到乾清gong背后的小房中，仍然tuiruan，心tiao，脸颊通红，yan睛浸满泪水，倒在榻上，侧shen面向墙bi，不好意思见人说话。窗外传过来三四个gong女的笑语声。她害怕她们进来，赶快将发烧的脸孔埋在枕上。笑语渐渐远了，却有人掀帘进来，到她的榻边坐下，并且用手轻轻扳她的肩膀，要扳转她的shen子。她只好转过来shen子，但不肯睁开yan睛。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凑近她的耳边说：

“珍娥，我都知dao了。”

费珍娥的脸又红了，一直红到耳后。因为已经知dao是乾清gongguan家婆魏清慧坐在shen边，便睁开泪yan，小声哽咽问：

“大姐，您看见了？”

魏gong人点tou说：“我正要去问皇爷要不要吃燕窝汤，隔帘子feng儿看见了，赶快退回。珍娥，说不定你快有chutou之日了。”

费珍娥颤声说：“大姐，我害怕。我怎么办？”

“你等着。皇爷既然看上了你，你就有chutou之日了。不像我，zuo一个永远不见天日的老都人，老死gong中。”

“可是大姐，您才二十一岁呀，还年轻呢。皇爷平日也很看重您，他发脾气的时候只有您敢去劝他。”

“唉，二十一岁，在皇爷的yan中就算老了。我生的不算丑，可是在都人中并不十分chuse。皇爷看重我，只是因为我能为他guan好乾清gong这个家。另外，我小心不得罪人，又不受chong，别人没谁嫉妒我。你生成一副好人品，年纪又nen，正是稚年玉貌，像一个刚要绽开的hua骨朵。但愿你的八字好，有个好命。”

“我怕，大姐。gong中的事儿很可怕，祸福全没准儿。”

“今天的事，你千万莫让别的都人知dao。万一招人嫉妒，或者都人们将风儿chui进皇后、皇贵妃的耳朵里…”

话未说完，后角门外有太监高声传呼：“皇后娘娘驾到！”魏清慧立刻tiao起，率领现在乾清gong正殿背后的全tigong女前去跪迎。

皇后听乾清gong的太监告她说开封已经解围，特来向皇帝贺喜。坐下以后，崇祯很高兴地将开封的战事经过以及李自成被“she1瞎”左yan“狼狈溃逃”的消息，对皇后说了一遍。周后听得十分激动，yan睛闪着泪hua说：

“皇上，开封获此大捷，看来天心已回，国运要转好了。”

“我正要往奉先殿告wei二祖列宗在天之灵，你来得好，就陪我一起去吧。”

他们乘龙、凤辇到奉先殿上了香，叩了tou，告wei了祖宗，然后到jiao泰殿盘桓片刻。在闲谈中崇祯问到长平公主——①近日读书有无长进。皇后回答说也有长进，只是几个陪她读书的小都人都不够聪明，也很贪玩。想挑一个肯读书的、聪明伶俐的都人给——，尚未挑选到。

①——－－音meichuo。这是长平公主的小名，意为mei好，修整。

崇祯没有再问公主读书的事，自己回到乾清gong去。将近黄昏时候，曹化淳进来奏事。崇祯带着很难得的笑容，向他问dao：

“曹伴伴，开封来的捷音，京师士民们都知dao了么？”

曹化淳赶快回答：“回皇爷，这好消息已经传遍了五城。皇爷住在shengong，自然听不到皇城外的鞭炮之声。”

“什么鞭炮之声？”

“在京城有许多河南的官宦、ju商，也有平民之家。今日一听说汴梁城打败liu贼的好消息，都放鞭炮祝贺。听说很多人到正yang门关帝庙还愿，拥挤不堪。”

崇祯笑着点tou，但是在心中叹dao：“要是洛yang能像开封这样jian守就好了！”

今日晚膳，崇祯觉得胃口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