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说：“说不定她明日还会城来的。”

吃过粥以后，各人领取三升粮。香兰因为还带着一个孩，就领了六升粮。发放粮以后，李俊吩咐妇女们赶快各自投奔亲戚，不要在此久留，以免时间晚了，到不了亲戚家，耽误在中途。同时也说明，如果近没有亲戚，今天可以住在帐篷中，明天一早起来赶路。有少数妇女想回城去，李俊说：

王从周说：“明日也许她不来了，也许她想来却不来了。你想，谁晓得城中官府明日会不会继续放妇女城？”

李俊见她是一个贤良的妇女，不觉叹息一声，心中十分动。又问她姓什么，她回答说姓张。李俊还想再问下去，由于有好几个妇女同时过来向他问这问那，一时间很，只得作罢。

邻人们散去以后，香兰知母亲、丈夫、妹妹和招弟都在饿着，赶快去给他们煮了一东西充饥，又将携回的六升杂粮装一只空缸里，埋地下。原

“小宝，莫太急，莫太急，小吃，小吃。”

“我不能看着亲人在城里挨饿。我现在把这粮带回去，明日能够来我就再来。要是官府不再让妇女城，我就同一家人死在一起。”

香兰这才自己端起碗来喝粥，一面看着小宝的睡相，心里到可怜。可怜的是孩太苦。为什么要打仗？为什么要守开封？把孩饿成这样！可是，孩毕竟逃了开封，如今倒是睡得踏踏实实的。她正在这么想着，忽听小宝在梦中叫：

香兰听了这话，心如刀割，不觉哽咽起来。对自己说：“在这儿举目无亲，母俩如何能逃到兰？”想着，想着，觉得前路一团漆黑。

“，，快来吃粥！爹，快来吃粥！”

李俊摇摇，为惋惜地说：“这个娘是个贤妻良母。她心中丢不开她的丈夫和她的婆母，真是个好娘！”

“我们大元帅传谕，愿回城去的听其自便。”他又说：“可是明天如果城门关闭，不许城，就没有办法逃开封了。”

王从周手搭凉棚，向西望去，看见果然有一个妇女牵着孩，背着粮和一个包袱，快到宋门关了。他不禁叹气说：

张成仁一家意外地重新团圆，如同梦，惊喜和悲痛齐上心，将小宝搂在怀中，香兰将招弟拉到膝上，相对伤心哭泣。香兰因为泣不成声，好不容易才回答了丈夫和母亲的询问，将城后遇到的事儿述说清楚。左右邻居都来问讯，将堂屋当间儿挤得满满的。大家明白了香兰回来的经过以后，互相叹息，有人称赞香兰好，有人对自己家中城的妇女开始放心，有人拿定主意叫自己家中的年轻媳妇和闺女们明日城逃生。但是大家心中都有一句话不敢说，那就是称赞李闯王必得天下，他的人果真是古今少有的仁义之师。

“唉！说不定就是我的亲戚，可是没有办法追上了。”

李俊猛然想起香兰，说：“有一个好像是读书人家的娘，我知她姓张，可是没有顾得问她住在哪里，不知是不是张秀才家的人。”说着，他用手指着城门方向“你看，就是她，已经快城门了。”

当天，各门都有少数重回城内的妇女，总计约有一两百人。官绅们因害怕城中军民如仇的情况去，严令兵丁义勇，对回城的妇女妥加保护，不许抢夺她们携回的粮。香兰尽十分辛苦，城门后担惊受怕，毕竟赶在黄昏之前平安地回到家了。

她自己也饿得昏，里咕噜噜连声响，可是她不能自己先吃。她一面喂小宝一面想起招弟，想起自己的丈夫和婆母，还有妹妹德秀，他们都仍在城内挨饿。这么想着泪簌簌地落下来。有几颗泪落在碗中，她不愿小宝吃下泪，就接过小宝的碗来喝了两。施粥的碗都是大碗。香兰看小宝吃得差不多了，怕他撑得太厉害，就把剩下的半碗夺过来，哄着他不要再吃了，留下半碗，待会儿再吃。小宝很听话，加上实在疲倦得很，安静地躺在妈妈的上，转间便呼呼人睡。

香兰已经走很远，王从周又骑奔来。原来他在禹王台、繁塔寺两地都没有找到他所要找的亲戚，失望。这时又向李俊问：

“你这里有没有从鼓楼街北边来的妇女？”

虽然返回城内的妇女人数不多，但是立即产生了很大影响。不仅轰动她们的左邻右舍，同街共巷，而且经过城门，经过大小街，到有人拦着询问。关于妇女携粮返回的消息飞快地传遍城中，使城中居民对义军的行事惊奇，暗中敬佩，也有想城而又疑虑踌躇的饥民们到鼓舞，不再犹豫。

香兰听说可以返回城中，便不忍心离开丈夫和招弟，也不忍心丢下婆母和妹妹了。想了一阵，下定决心返回城中。未时刚过，她的力恢复过来了，小宝也睡足了觉，有了神。她不敢再迟疑，向李俊磕了，便提起包袱，背上粮，左手拉着小宝，右手拄着要回城里去。李俊觉得于心不忍，追上几步，劝她不要回城，以免一起饿死城中。她着泪说：

小宝伸两只小手，可怜胳膊细得像两柴一样。这个义军兄弟迟疑了一下，怕孩端不动这一碗粥。香兰也看孩端不动，赶一只手接了一碗。她把自己的一碗先放在地上，将小宝揽在怀里，端着碗让他喝粥。小宝多少日没有见过这样又稠又香的粥了，自己抓着筷，赶快往嘴里扒。香兰一看这样不行：孩饿得太久，咙饿细了，饿细了，吃得急了，会噎住，会呛住；吃得饱了会撑坏，甚至撑死。她只得夺过小宝的筷，自己喂他吃，一面喂一面小声说：